所以与萧夫人在一块的只有月娘的牌位。
喜堂前焚香燃烛,爆竹声不断。
在四周的热闹声中,罗纨之与谢昀完成了三拜。
一拜天地,天地共睹。
二拜高堂,家族和睦。
夫妻对拜,结为夫妻。
谢昀小心地扶起罗纨之,顺手还整理了一下她沉重的发冠,没有让她在人前露出一丝不妥。
他的温柔举动立刻引起了轰动。
“三郎君居然这么疼夫人!”
“是不是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该东边沉下了?快去瞧瞧?”
他们吵吵闹闹,里面二十一郎跳得最高,马上揭发谢三郎,“这有什么,三堂兄连脸都可以给堂嫂弄脏!还画的是朱砂!”
“哇哦——”
三郎最讲干净,对人还有洁疾。
罗纨之耳朵都快给吵翻了,但是这样的热闹她又很喜欢,不禁在扇子下露出微笑。
在这些闹哄哄的声音里,只有萧夫人和孙媪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这对小夫妻多不容易走到现在,她们才清楚。
王老夫人坐在下首,手拄着鸠仗,嘴巴都快撇到地上,旁边王十六娘见状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又小心翼翼瞥向旁边的谢九郎,见谢九郎也望向自己,两人便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王老夫人全程看到了他们的眼神互动,不禁叹了口气,将紧绷的眉头渐渐松开。
罢了,都这把年纪了,何必再棒打鸳鸯做个恶人?
罗纨之与谢昀拜完堂从喜堂出来,在回扶光院的途中四周也是喧哗
() 不断,简直没有一刻安宁。
不但有谢氏族里的妯娌看热闹,还有谢家小郎君和小女郎前跑后窜,咯咯笑着围观,时不时冒出一两声,嚷着要看新妇的脸,或是问什么时候会有小弟弟妹妹。
谢昀也不赶他们,只笑着让人拿糕点去堵他们的嘴。
这些都是请外面糕点铺子做的,味道新鲜,很得孩子喜欢。
他们嘴里咬着手里拿着,忙得没眼睛再去看新妇。
唯有一位小女郎一心两用,虽然嘴里吃着,但心里还记挂着催小娃娃。
她听大家们讲新堂嫂长得美如天仙,三堂兄又貌比神祇,他们无论生男生女都会是一等一的好看。
“扫扫,胡摸很厚柚饱饱?”
她母亲看她边吃边掉糕屑,“嗙”得拍了她脑袋瓜一下,“咽下去再说话。”
小女郎委屈巴巴地应了声:“吼……”再不敢开口了。
罗纨之在喜扇后面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等到了扶光院,谢昀的寝屋已经被布置成了喜房,不但贴上了显眼喜庆的囍字,还挂满了红绸、红灯笼,浓烈颜色把这里占领,就连阶下两棵小树都没能逃过一劫,腰间各捆了一条红绸带,活像随时都会随着风扭起舞来。
从来没有迎过这么多人踏足。
南星与天冬等人都忙坏了,既要看住那些孩子摘花摘草,又要提防有没有人借着好奇的理由到处溜达。
但是这些人很难不去好奇。
扶光院就是谢三郎在谢家的坞堡,可能今生能这样敞开大门的机会仅此一次了!
外面热闹,喜房里面更热闹。
谢家枝繁叶茂,而谢三郎又是这小辈当中最出色的那个,他的大婚备受瞩目。
罗纨之感觉眼前薄薄的那扇面都快要被那些好奇又热情的眼神给看穿了。
这么多双眼睛都牢牢盯着,罗纨之脸皮已经红透了,只希望清晨自己脸上的妆粉足够厚,能盖住自己现在的脸色。
“请扇了!请扇了!”
请扇需要新郎做诗,新妇满意了就会下扇,示以真容。
谢昀走上前,停在罗纨之脚前两步,不用多想就做了一首却扇诗:
“桃花色灼灼,美人花后藏,卿本绝佳色,何需借桃红?”
正好罗纨之这喜扇上绣的是一枝桃花,所以众人立刻喊道:“好!”
可罗纨之却听出谢昀这是借机打趣她那时候捧着桃花想要借娇艳的桃花为自己增色。
罗纨之的手纹丝不动。
哼,还当他那会是瞎了眼看不见,没想到是看见了却故意不理会她!
新妇大婚拿乔为难新郎是常有的事,所以众人也不以为怪,反而更加高兴地起哄。
罗纨之耳尖都红了,但是她还想听听谢昀能做出什么诗来请她却扇。
谢昀一笑,并不觉得为难,又继续道:
“点烛燃芯草,蜡落余光黯,本是安枕时,春宵怜苦短。”
罗纨之手一颤,后背都浸出了薄汗。
这个谢三郎!
屋内哄堂大笑,没想到谢三郎也能做出这样的诗来。
谢昀隔着喜扇看着后边的罗纨之,露出微笑,温声道:“夫人还不肯却扇,那我只有继续再做了。”
罗纨之哪敢还让他继续做下去,只怕越来越露骨了。
她“唰”得一下把扇子拿下来,露出后边那张比桃红还要娇艳的脸。
只是被谢昀挡了个结结实实。
后面围观的人又不好跑上前,唯有在后面左顾右盼,像一群猴儿。
南星趁机赶人,“好了好了,郎君们该去喝酒了!女郎夫人们也要去用宴了!”
谢昀望着罗纨之的脸,忽然伸手轻轻蹭了下她的脸蛋,“等我。”
罗纨之捏住扇柄,相当体贴道:“不急。”
婚宴上郎君们都要喝很多酒,也会喝到很晚,倘若她表现出依依不舍,岂不是坐实同意了谢昀最后那句话。
“也好,你先消消热。”谢昀意有所指,最后还拿微凉的手背靠了下她的脸颊,才转身出去。
一群人乌泱泱来又乌泱泱去,直到静下来,罗纨之的心还怦怦狂跳。
这时候素心带着清歌进来,把那卷圣旨带罗纨之。
罗纨之才知道谢昀说的礼物是什么,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立门户。
她居然有侯位了!还有食邑!
罗纨之喜形于色,迫不及待想拉着谢昀问个清楚。
等待是熬人的,尤其是不知道具体时间的等待,罗纨之没想到谢昀前脚刚走,她就等得如此焦急,坐都坐不住。
频频打发人去瞧,郎君回来没有。
可谢三郎正被人缠着,轻易脱不开身,所以罗纨之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回来人,也不好意思再叫人替自己去看看。
最后她故作镇定起身,告诉左右自己要去净房,屋内的喜婆、婢女都看破不说破,笑着目送新妇出门去。
素心招来南星,叫他快点跑去前堂告诉郎君。
罗纨之在谢昀回来必经的路边徘徊,回想那道封侯的圣旨,她的唇角就一直翘着,想要压也压不下来。
这会不会太得意了?
罗纨之用手指按住自己唇的两边。
可是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让她开心的事,高兴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罗纨之来回踱步,裙袍沉重也没有让她疲累,就好像忽然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怎么跑到外边来了?”一道笑音随风传到耳边,罗纨之立刻扭过头,欢喜道:“三郎我……”
谁知谢昀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忽然把她拦腰横抱起来。
罗纨之的话戛然而止,变成:“三郎你做什么?”
“嗯?不是等我急了吗?”谢昀低头看她。
树下挂着灯笼,火光透出红色的薄纱,同映在郎君绯红的脸上和他过分晦暗幽深的眸子里。
罗纨之心弦一动,浑身发颤,小声解释:
“我是想问郎君圣旨的事,才不是……才不是……”
“那是我急了。”谢昀自然而然就揽到自己身上,又哑声道:“你看月亮快到中天了。”
今夜,时已不多矣。
罗纨之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脸也依偎上去,温热的呼吸都吹拂在郎君上下滑动的喉结上。
“那,我们快些回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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