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惊讶地望着乌渡,对方手里提着一个木桶,表情认真。
“乌渡,你为什么向他们……泼水?”冷血不确定地问。
“让师兄醒酒。”乌渡义正言
辞地说,“这招最有效了。()”
难怪重溟一发酒疯乌渡便跑了,原来是想让重溟醒酒。
……但哪有这种醒酒方法啊!咸鱼派专用吗!
晓轻舟沉默地抹了把脸,头发湿哒哒的垂在脸侧,水珠如泪,泪痣如血,妖冶之感更重。
他笑了起来:“这个醒酒方法很好,你们想试试吗?卍()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不想。”
陆小凤摇摇头。
重溟僵在原地,他在短暂地呆滞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惊讶、慌张、镇定,情绪稳定得很快。
他默默地重新系好脑袋后面的绳子,神色莫测地望着掌门。
掌门正揪着自己打湿的衣裳,抬眼和重溟对上视线。
“你清醒了吗?”掌门说,“你们都坐回去,听我说话。”
重溟阴沉沉地看他片刻,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晓轻舟也回去了。
气氛相当严肃。
玉天宝不会读气氛,小心翼翼地说:“不该换衣裳的吗?”
这么冷的天,就算内力再深厚,也不能穿着湿衣裳熬啊。
玉罗刹一个脑瓜蹦子敲在他脑壳上:“闭嘴,安静吃你的饭。”
步早心想,玉天宝这张嘴能得罪所有人,要当罗刹教教主,实力必须得强得离谱。
三名弟子回座位,步早也坐下,首先端起酒盏,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酒。
众人都瞪着他,难以置信于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选择喝酒。
他们想了又想,隐隐冒出一个答案,但那答案似真似假,让人不敢想。
步早一连喝了四盏酒,烈性酒下肚,依旧神色清明——他似乎酒量很不错。
“——你难不成在紧张吗?”玉罗刹问道。
教主大人敢问也敢想,语气略显轻佻,带有几l分幸灾乐祸。
“闭嘴,我在思考。”掌门大人如是说。
玉罗刹:“……”
还有空思考吗?恐怕脑子里都装满了酒。
步早思考了很久,放下酒盏,开口道:“重溟,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从未说过我不想看见你的脸。”
重溟闭了闭眼,一脸懊恼的神色。
“那不重要,我不在乎。”
“你方才的反应可不是不在乎的样子。”掌门说,“事已至此,将你的怨言一并说了。”
“哪有怨言……”重溟说,“我记得是你要和晓轻舟谈一谈。”
他在“谈一谈”上加重了语气。
“我没什么好说的。”被点到的晓轻舟若无其事地说,“掌门,我没什么怨言,但只想知道你怎么想的。咸鱼派目标远大,弟子是基础,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更何况,你确实很强,我不是笨蛋。”
“——掌门,你认为我们几l个弟子是可以舍弃的人物吗?”
“…………”
步掌门沉默了好久。琥珀色的眸子中漫上复杂的思
() 绪,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神色纠结。
“当然不是。”
他似乎很费劲地才说出这句话,但仅仅如此,便好像要了他的老命似的。
咸鱼派弟子三人呆住,陆小凤很是欣慰,就照这个劲头下去,矛盾什么的只会烟消云散。
掌门大人低头,挡住满脸的不自在神色,顾此失彼,露出通红的耳根。
——难怪他要戴面具。
目睹这一画面的几l人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掌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道:“说起来我才觉得奇怪呢,你们两个一个个的都觉得我不好,我若是不在意你们,不想看到重溟的脸,当初就不会把你们捡回来。乌渡最好……又乖又听话,像旺财一样。”
乌渡紧张起来。
重溟与晓轻舟霍然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埋头说话的掌门。
掌门,从来没有这么话多过,而且他的语气很像抱怨,但掌门从不抱怨,他只让别人抱怨。
王怜花探头,司空摘星都快要踩上椅凳了,而玉罗刹更是摁着玉天宝的头往掌门那边瞧。
如果没有猜错,掌门应该是……喝醉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几l人的表情立时间变得五彩斑斓,对这一发展感到心情微妙。
晓轻舟忽然开口询问:“为什么要改我的名字?”
掌门停顿片刻,猛地抬手一拍桌子,大声道:“谁说我改了!我明明叫的是‘小舟’,但你听了自动理解成去掉‘轻’字改名叫晓舟,我又能说些什么!”
长长的饭桌裂开一道细缝,声音明显。
晓轻舟道:“可你说门派里的人名字都是两个字,所以我也两个字更合适。”
“合适是合适,可我也说过你三个字的名字独一无二,很好很好啊。”掌门的语气有点委屈,“你年纪小不记事,怪我独断专行……我能说什么呢?”
晓轻舟被堵住,忍了又忍,没再开口。
“你有嘴有脑子,为什么不能说?”
重溟语气严厉,紧紧盯着掌门。
“……”掌门又藏起他的脸,小声说,“你们懂什么?我是师父,是掌门……没人教过我该怎么教弟子,怎么和弟子相处。”
重溟呆住。
王怜花道:“所以你只是不善表达。”
掌门认可了他的回答:“你说的对。”
“你在成为掌门之前,应当有自己的师父吧?”王怜花若无其事地接着往下套话,趁酒醉套话最方便。
司空摘星投过去一个“你奸诈,但干得好”的欣赏眼神。
掌门不说话了。
“……”王怜花眨眨眼,千万不要因为他的问题而什么都不说了啊。
“我没有师父。”步掌门如此说,“我就是我自己的老师。”
——是个天才。
众人忍不住想。
玉罗刹叹息,步早年纪比他还要小上一轮,却有如此天赋与机遇
,莫非真的是天数有定?
掌门又饮了一盏酒,他的面颊与耳朵依旧通红,琥珀眼睛也像蒙了一层水雾,倒映出盈盈烛光,宛如一簇火苗。
此时不知他究竟醉了还是没醉,因为他斟酒的动作很稳,酒盏中的酒液静止不动。
“我……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好师父。”他说,“你们都很优秀,就算没有习武的资质,也有其他的才能,没必要非得证明什么,你们都是我出色的弟子。”
重溟有点狼狈的低下头,晓轻舟直直地注视着掌门,乌渡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意。
掌门道:“你下山……我真的很难过。我觉得是我做的不够好,也许下山多见一些人,多与一些人往来,我能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认识了那么多人,看着你们在江湖里逐渐成名,我更加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了。”
他低下头,默默饮酒。
“……我会努力当个好师父的。”
席上一片寂静,玉天宝大气不敢呼。
玉天宝对步掌门的印象很复杂,高深莫测、神出鬼没、但弟子中有人喜欢他,有人讨厌他,非要用词语概括,只有“强大”这点毋庸置疑。
但此时的步掌门看起来十分真诚,也有点脆弱。没了那张面具的遮挡,步早的一切感情都显露在脸上,情绪也更加鲜明地传达出来。
“掌门……”重溟抬起头,眼角还是泛红,极力压制着自己心情似的,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下山的那天,你去了哪里?”
“……我跟在你身后,看你下山。”步掌门轻声说,“你下山的第一晚,在林间过夜,摘了红果子果腹。”
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重溟怔然落泪,泪珠映着烛火,砸在桌面上,犹如溅开的火花。
这一画面让人印象深刻,对想要向掌门证明自己的重溟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早就得到了一直拥有的事物更值得他落泪的。
陆小凤在心中叹息,想起在昏暗的书房里孤身一人的重溟,寂寥又孤僻,从今日之后,他不会再孤零零的了。
重溟意识到自己在落泪时慌忙拭泪,其余人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咸鱼派的师徒关系果然复杂得难以想象。
王怜花心中烦躁,他觉得是嫌弃这群人你拉我扯烦死个人,可余光瞧着重溟拭泪的养殖,他反倒莫名地有些羡慕他们能将话说开。
烛火摇动,屋外传来凛冽风声,有野兽在风中嚎叫
一直沉默的晓轻舟终于开口,望着乌渡,缓缓笑道:“师兄,看来你才是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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