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猜她是你爸的初恋?”燕煦问。
应帙承认这次他确实是在不过脑子地瞎猜,本以为‘初恋’这个词汇一出,燕煦一定会疯狂地借题发挥掩盖真相,就像上次应帙猜遂徊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一样,但他妈妈却并没有这么做,她的心思明显不在这边,只是随口反驳一句,注意力就再次飘远。
这还是应帙头一回见他妈妈这般的心神不宁,甚至不再矫饰她的异常。他不相信首席哨兵能这般情绪外漏,从早上燕煦竟然会拿不稳东西,慌忙地低头去捡的时候,应帙就已经觉得非常奇怪。
……而这一切,无疑又和周如翊的妈妈,周琼,有莫大的关系。
倏然应帙又回忆起燕煦之前单独同他所说的: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应帙这段时日一直反感于应识笺和燕煦对他的隐瞒,认为父母是将他当作稚嫩孩童敷衍,所以心态不够冷静,思虑也不够周全,只单纯地将燕煦的这句话归类于欺瞒他的借口。
但直到此时此刻,亲眼目睹燕煦的失态和焦躁,应帙才倏然意识到或许燕煦真的在百般犹豫——她保守着一个关键的秘密,不知道是否该透露这个秘密。
毕竟燕煦目前畏畏缩缩,躲在门后偷窥的行为实在是和她性格大为不同,她不是会将命运和事情发展趋势交由他人手中的性格,既然周如翊妈妈周琼和她的秘密有关,那她此刻一定会站在大堂内,载人群中央主导话题和局势,避免发生超出她掌控的事情。
甚至按燕煦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想周琼来城邦,开对空坦克把环际集团的飞舰一炮炸飞,这种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所以,之所以她会谨慎又小心地躲在门后,但又格外紧张屋内众人的谈话,应帙只能想到两个原因:一是燕煦的秘密伴随着周琼的到来已经必然会暴露,所以她也不再徒劳地矫饰太平;
一则是她也不知道是否该继续隐瞒秘密,所以干脆放任自流,任凭事态自由发展。
某一瞬间,应帙和燕煦激烈起伏的思绪产生了精神共鸣,他感知到妈妈内心深处是希望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想让它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是她不能主动开口。
这个和过往认知截然相反的情绪波动令应帙十分诧异,但似乎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想让他知道,就应该像应识笺那样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表现出来,而不是燕煦这种没事就透露一下她诡异的行踪,故意惹应帙屡屡怀疑。
一枚又一枚的逻辑碎片平铺在应帙的思维网中,碎片之上标注着无数关键词:‘似曾相识’,周琼,失忆,栗红色,燕煦……
周琼的‘似曾相识’究竟是人是景还是事?燕煦的秘密是和周琼的失忆相关吗?燕煦是一个毕业就组建雇佣战队常年在外作战的战争&挣钱狂魔,亲儿子见她一面都不容易,是出自怎样的契机燕煦才会结识周琼,并和她建立下深厚的羁绊?
另外,周琼是否看
起来太过年轻了?大部分人一定会认为这是她注重保养,但应帙却敏锐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大堂内,遂徊默默拾起装着紫钻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又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应帙。看得出来,他仍旧想要将这枚价值连城的钻石赠予应帙,但不是当下,没什么想象力的哨兵大概率会把它留到两人进行永久结合的时候,玩一把浪漫。
紫钻,下落不明但身份特殊的父母,遂徊……
答案应该已经近在眼前,但相关线索碎片太多太杂,很难将它们符合逻辑地串联到一块。
思索间,大堂内的交谈已经告一段落,公务繁忙的聂景行收拾收拾准备接着回去上班,而周如翊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找什么理由拉妈妈去见那个黑猫婆婆。
而遂徊就跟磁铁的北极一样,收好钻石之后立刻贴到应帙这个南极身边,摸摸蹭蹭半天发现银发向导视他为无物,很不满意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应帙伸手抓住眼前这个恼人的‘苍蝇’,握在掌心里,指腹无意识地在对方手腕内侧温热的皮肤上摩挲,帮助思考。
除了由过程推出结果之外,还有一种投机取巧的解题方式,从答案倒推过程,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应帙一上来直接假设周琼就是向导,暂且先不管她为什么假装成普通人,一旦设定她是向导,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认识燕煦,容貌的年轻也有了理由,栗红色的‘丝带’就是她的精神体。
……燕煦这么瞻前顾后,难不成周琼失忆的原因和她有关?因为愧疚,所以才这么失态,因为心虚,所以才不敢开口。
由此延伸,如果当年燕煦确实因为工作失误还是立场敌对什么的原因,主动或被迫害得周琼受伤失忆,那她这些天对周如翊过分亲热的态度也得到了解释,那明显是出自于补偿的心态。对明星一无所知的老母亲竟然还在飞舰上假装什么追星粉丝,哼出了周如翊歌里的曲调,害得周如翊紧张得要死。
不过细想燕煦特殊的态度并不止针对周琼和周如翊母女俩,另外还有遂徊,她对遂徊的种种行为也非常诡异……
周琼、周如翊、遂徊——当这三个名字连成一条线的时候,就在某个电光火石的刹那,应帙心尖倏然一悸,他可以轻松地问燕煦遂徊是否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因为他内心深处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答案,但就在这一时刻,他却无法将他分析得到的结果脱口而出。
因为他觉得极有可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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