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竭力控制,也不难看出她是生气了,或者说是不解,喻良有些耳鸣,在对方越来越咄咄逼人的语气下只感觉太阳穴阵阵发疼,她推开叶扉安的手,倒退两步,按着自己的肩膀,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说得对。”
叶扉安明显一僵,喻良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耳畔嗡嗡作响,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颤抖着深呼吸,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
“什、什么……”
“我确实在害怕,我怕被歧视,我不能完全反抗我爸妈,也不能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语速,明明心脏一下一下钝钝的痛,却停不下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仿佛将整个人硬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无声地流泪,一半将眼泪之下的、血淋淋的部分剖开,强迫叶扉安、也强迫她自己看。
“我没法做到像你这么洒脱,因为我没有开明的父母,没有殷实的家境,既不聪明,也不好看,我们不一样,你觉得‘无关紧要’的东西,偏偏就是我最不能无视的,你知道吗!”
时间像是猛地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的最后一句嘶吼掷地有声,那之后风和阳光也一同凝固了,四面八方都是闭塞又厚重的空气,世界和她仿佛隔了一层薄膜,上课铃声、体育课的哨声,一切都静止了,变得模糊又虚幻。
叶扉安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又十分遥远,她在那层坚固的薄膜之外,投来的目光经过折射已经变了形,掺着说不分明的情绪,但最后她握紧的拳又慢慢松开,好像感到滑稽,不合时宜地短促一笑。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一直都想这么说,是吗?”
喻良闭了闭眼。
“是。”
……
等到叶扉安的背影消失不见,她锈住了似的,僵硬地抬起胳膊,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但今天午后明明没有刺眼的阳光。
好像要下雨了。
……
这之后的一切都变得荒谬起来。
喻良被梁雁和喻宏远领回家以后生了一场大病,她淋了雨,烧得一度昏迷,于是原本已经仓皇失措的家里再一次突然被打乱了节奏。
她这几天都是在半梦半醒中神游,看见叶扉安在逗花园里的那只肥猫,又被挠破了袖口,但还没来得及笑,又看见叶扉安在给她讲一道复杂的数学大题,分心画错了辅助线,却因为用了水笔擦不掉痕迹而恼怒。
等她终于梦见自己收到立体书时却忽然醒了,梁雁坐在她床边低声啜泣,喻宏远在打一通电话,喻良听不清他们的声音,想要闭上眼,却发现这个梦继续下去似乎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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