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晗面前的御案边上放着女官考选的卷宗,是她前几日命邓司籍编纂好送来的。也不知道眼前这位陛下,是否同样有闲心一一看过。
她的目光不自觉转到裴晗身上,他今日束了白玉冠,侧颜温和俊逸,与当年模样并无二致。
恍惚间,韫棠好似觉得一切都未变。
“有事要问朕?”
裴晗的声音响起,惊醒了韫棠的沉思。
他的语气并无不耐,韫棠摇头:“臣不敢。”
见裴晗已然阅完,韫棠站起身:“……臣告退。”
裴晗望她许久,最后道:“去罢。”
天边惊雷炸响,骤雨倾盆,生生将韫棠的脚步拦在了殿外檐下。
如此大雨,纵然带了罗伞,雨中怕是也会极为狼狈。
高全适时道:“雨势太大,尚仪不若等雨小些再行回去?”
他是出于好意,韫棠点点头:“多谢高总管。”
顺着高全的指引,韫棠沿着回廊走,在偏殿寻了处廊椅坐下。
她倚在栏上,眼前是细细密的雨帘。雨珠坠于地,溅起无数小水滴。
韫棠看得出神,其实方才在书房中,她很想问问裴晗,他与柳琦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与裴晗青梅竹马十余年的情意,裴晗待她是有真心的。她会安安稳稳嫁给他,做他的睿王妃。
可随着太子殿下病逝,一切都变了。裴晗主动卷入夺嫡之争,卷入那波谲云诡中。他母族凌氏乃武将世家,外祖父官拜二品镇国大将军,舅父封三品云麾将军,镇守西境战功赫赫。先太子在时,裴晗从不结党。如今他要争位,更需要文臣势力。
姜家百年祖训,持身中立不愿参与夺嫡,她亦不理解裴晗。裴晗大约也明白这一点,立刻转而向柳家示好。
柳琦与她家世相当,迎娶她或是柳琦,对意在帝王之位的裴晗都大有助益。
在她与裴晗争执最严重之际,她亲眼见到裴晗的贴身护卫为柳家小姐送信。柳琦收到信时的那一抹笑容,她至今仍记得。
她真的很想问一问裴晗,自己于他究竟算什么。
只可惜啊,当年问不出口的,如今更是。
雨声淅淅沥沥,纷纷扰扰拨乱人心。远处的天空亮起来,骤雨初歇。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急去得快。
韫棠取了罗伞,回尚仪局的半途中,正遇见来接她的采梨。
“小姐。”采梨衣摆处湿着,“雨好大,小姐方才在何处?”
“寻了处亭子避雨,我们回去吧。”
“是,”采梨接过韫棠手中伞,见韫棠无事放下心来。
昭阳宫书房内,高全道:“回陛下,姜大小姐已经回尚仪局中。”
裴晗的目光留在韫棠抄写的最后一页上。今日见到她时,璇儿似有心事。
“姜府可有什么动静?”
高全细想了想:“姜尚书忙于户部事务,姜府中一如往昔。不过奴才听闻,姜老夫人近来与宁远侯老夫人走动不少。”
“无妨。”
高全点头称是,这段时日姜大小姐一直被陛下拘在宫中,当然无妨。
“什么时辰了?”
“禀陛下,未时三刻。礼部与兵部二位尚书都已候在外头。”
“传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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