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圣上这伤定是因姜采女来的。周守恩如此想时,抬眸瞅一眼正为圣上包扎的季远季太医,见季太医虽神色恭谨地半点波澜没有,但大抵心中也正如此想。
幽兰轩那位,真真是个铁石心肠的蛇蝎美人,拿心头血去浇也捂不热的,圣上这都是被咬的第二次了,这一次应算是彻底看清了这女子的蛇蝎心肠,再不会被她骗了吧!
周守恩边暗想着,边见圣上在身上伤口被处理好后,拢紧了衣裳,将沾着血迹的双手浸在了宫人跪捧着的温水金盆中。
圣上缓缓撩水洗着手,鲜红的血色漫浸在盆中漾荡成一片模糊的红。周守恩在旁试着悄揣圣上心思,因从圣上沉冷的面色中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依常理推测,圣上这一回,应是彻底对姜采女死了心吧。
但将手洗净后,圣上就令众人都退出去,周守恩稍等了一等,见圣上对他没有任何吩咐,似是今夜不会对姜采女有任何处置。
周守恩走在退出的众人最后,跨出门槛时反身要将殿门阖上时,见坐在灯树旁的圣上,慢慢弯下了上半身,几是将头埋在了膝上,像是风雪中被压弯脊梁的松柏,圣上身形被罩在灯树连结的阴影里。
无论如何,就算圣上还是杀不了姜采女,上回都将姜采女幽禁了一段时日,这回好歹要比上次惩戒重一些吧。
周守恩是夜如此想,可翌日仍是没有接到圣上对姜采女的任何处置,且这一回竟连禁足都没有,以至周守恩都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是不是圣上心口处的伤,与姜采女没有半点干系?
可定是有干系的,因自那一夜起,圣上既未再踏足幽兰轩,也未再令人接姜采女到紫宸宫来。日常圣上也不再问姜采女的事,不会宫人禀报姜采女略咳嗽了几声,就又是送炭火裘衣,又是令太医把平安脉。
圣上心口受伤的事,自然如上次被刺杀遮得密不透风,除几名御前心腹,无人知晓。
幸而因近年底,官员都将休沐,朝事也不繁忙,圣上可以在紫宸宫内静养伤体,无需因上朝等事劳心劳神、在外走动。
原先与太后娘娘“母慈子孝”时,圣上每日还会往永寿宫中问太后安,但这事早因姜采女断了,圣上这“不孝子”与太后面上就不和,如今身上有伤时更就不会往太后处走动了。
只是圣上日常在他眼里虽看着是在静养,也不知圣上本人是不是真能做到是在静养。
与第一次被刺杀不同,那时圣上龙颜大怒将姜采女幽禁在幽兰轩后,日常虽不再提及姜采女其人也没有与之相关的激烈举动,但其实心里一直憋着愤恨的火焰,紫宸宫上方似时时是雷雨前的天气,有闷雷阴霾笼罩着,知情的心腹侍从都知圣上心内因姜采女怒恨焚灼,御前伺候时都打叠起百般的小心。
可这一次,周守恩感受不到圣心烈焰焚灼的愤恨。不似那时紫宸宫似是雷雨来前的紧张与闷灼,如今紫宸宫就似这冬日凛寒的天气,茫茫大雪无边无际地掩盖着天地,吞噬了一切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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