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屿琛说出这个结论后,本就安静的病房,更是陷入一片沉寂。
向叶吉眉头皱起,神色凝重。
Liam看了一眼梁屿琛,先生才刚清醒,身体虚弱,此时嘴唇苍白干燥。
他沉默地递过一杯水。
梁屿琛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杨英悟此前,还特意提到,为什么他身为公职人员,背后却能有大面积纹身。生怕我不相信,会对此起疑心。”
“当时我并未在意,可现在想来,倒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确实。”向叶吉认同地点头。
“还有一点,也加深我的怀疑。”
梁屿琛沉吟道。
“杨英悟的家人,为什么要潜逃出境?”
“他的妻子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的大女儿在名校读博,马上要毕业,算得上小有成就;小女儿今年准备高考,成绩优异,也必定能考入顶尖学府。”
“可却因为杨英悟的事,放弃这里的一切,毅然决然地离开。”
“如果说,她们是因为接受不了父亲所做的腌臜事,内心抵触,那为何又要带走他所有的财产?”
“会不会是,担心旁人的风言风语,受不了舆论压力?”向叶吉问道。
“或许吧,”梁屿琛揉捏眉心,“但从我个人角度来看,我并不认为这是合理的。”
“他的妻子在本地,若辞去工作,倒还能理解。可大女儿在北京,小女儿迟些估计也会考到大城市去。”
“杨英悟的事,归根结底,只是一桩几十年前的沉疴旧案,又真的能掀起什么大风浪,甚至能辐射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么。”
“多年寒窗苦读,沉没成本巨大,我不认为一些幻想中的精神压力,就足以令她们离开。”
“除非。”梁屿琛停顿。
“除非什么?”向叶吉听得入了神。
“方才我所猜测的一切,是真的。她们所面临的,是更直接、更可怕的境地。”
“比如,她们的生命,已暴露在危险当中。”
向叶吉呼吸一顿。
“您是认为,杨英悟急急忙忙地让她们离开,是因为担心她们的生命安全?”
“嗯,”梁屿琛平淡地说道,“毕竟他的家人,绝对知晓他从前是没有纹身的。”
“也就是说,杨英悟或许,是逼于无奈才选择当替罪羔羊。”
“而真正的凶手,以他妻女的性命做要挟,逼迫他入此局。”
向叶吉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您的意思是,杨英悟其实是清白的?”
“不。”梁屿琛笃定地答,“从现有证据来看,他绝不无辜。”
“他故意引开我与程晚,令瑶瑶落单,以及最先得知崔志学与詹佑津存在关联。最起码,在这两件事上,证据确凿。”
“杨英悟亦是局中人。但他具体干涉或参与了哪些事,目前还不清楚。”
“大概,此刻的他,只是一颗被遗弃的棋子。”
梁屿琛沉声说道。
“幕后黑手似乎想利用他,来干扰我的判断,让我以为,一切的真相就如他所言。”
梁屿琛靠回床头,从长达一个月昏迷中醒来的身体,经过方才一轮折腾,此时似已疲乏到极点。
他强撑精神,继续开口道:
“向警官,我向您请求帮助,是因为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以我和我助理目前的身体状况,很难办到。”
向叶吉认真道:“您说。”
“有一个人,需要警方搜查追踪。”
“谁?”向叶吉微怔。
“我并不知此人身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很可疑。”
梁屿琛又端起杯子,喝一口水。
“在爆炸发生后,我有短暂几秒的意识模糊,但大概在十几秒后,便听到门口有撬门的动静。”
“十几秒?”向叶吉震愕。
“嗯,”梁屿琛眼神微动,“这个人就好像是,故意等在门外一样。”
“若说真的如此巧合,这只是一个路过的人,那么他为何在目睹爆炸后却不报警,又要将当时的我,一个陷入昏迷的伤者,独自丢下。”
“这么听来,确实可疑。”向叶吉赞同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做,您有看到此人的面容,或知晓其他的一些身份信息吗?”
“没有。”梁屿琛答。
“但我有这个,”他示意Liam将定位器从保险柜中取出,“可以大致锁定此人的范围。”
“梁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向叶吉十分吃惊。
“昏迷前,我曾抓住过那人的手臂,”梁屿琛神色不变,“当时意识其实已不清醒,大概是本能,驱使我做出此事。”
向叶吉感到震撼,不由自主地感慨道:“梁先生,您的意志力实在是令人叹服。”
“还需劳烦警方,多多费心。”梁屿琛正色道。
“我们会的,”向叶吉握紧手中的定位器,神色肃然,“这桩复杂的案件,我们一定会让它真正的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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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云川最近焦头烂额。
先是燕自章责怪他,为何没有看管好杨英悟的家人,竟让她们成功逃离出境。
不但多了几分泄露秘密的危险,此举也极易引起梁屿琛怀疑。
濮云川内心焦躁,原想着梁屿琛很快便能清醒,将燕自章这个老不死的彻底铲除,结果他却昏迷了一个月。
他已以工作为由,尽量拖延时间,留在此处。可若时间再长一些,燕自章这个老狐狸必定会起疑,甚至怀疑他别有用心。
梁屿琛此人,可真是他天生的克星。
处处给他添堵。
濮云川咬牙切齿,对燕自章说出口的话,也多了几分急躁:“杨英悟表面上顺从,承诺会安抚好他的家人,背地里却悄悄地在运作这一切。”
“且杨英悟家那三个女人,您看哪个是蠢的,一个比一个厉害。别说是我,就算是您亲自出马,恐怕也拦不住。”
燕自章面色从容,可眼神已染上几分戾气。
“濮云川,你最好不要挑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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