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瞑目了。
而后为躲避蒙军追杀,谢岑背着小皇子,与程素宜及仅剩了几名侍从徒步走进括苍山,一行人在荒山野岭风餐露宿藏了七日七夜,直到与后续从临安逃出的宋军残部汇合,这才继续南下,辗转到了瑞安江心屿,这个百年前高宗同样躲避追兵的禅院。
然而迄今为止,这江心寺中随行也不过才百余人而已,甚至还包括了不少宫女太监,宫廷杂役,不堪重用。
正如裴昀所言,这江心屿虽然隐蔽,却是易攻难守,一旦被敌人发现,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事实上就在她寻来的前几天,刚刚有两名宦官八名士兵找上门来,自称受太后李氏之命召小皇子回返临安。此事甚为蹊跷,谢岑直觉对方是蒙军奸细,未免皇子下落泄露,他毅然下令将几人处死。故而后来裴昀出现之时,守卫士兵都分外警觉,唯恐再生事端。
但裴昀知晓,谢岑绝非坐以待毙之人,他既然守在此处,便一定还有后招。
果然,便听谢岑道:“在南下的路上,我已暗中联络上了保康军节度使林世俊,殿前都指挥副使刘勇,他们手中有几万兵马,我们约定在江心寺汇合,再有不出三日他们便能赶到。而后我等会继续南下至,福州、泉州是大宋外宗正司所在,有大批赵氏宗室子弟,届时安抚官民,收归州军,拥立信王,以东南为根基,招贤纳士,号令天下,趁势反攻!”
说这话时,谢岑眼中复又燃起希望的光芒,大有昔日少年壮志,挥斥方遒的豪情。毕竟,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东山再起的谢安石,才是此人最初的向往。
裴昀听罢沉默片刻,只颔首道了一个字:
“好。”
谢岑稍感意外:“我以为你会反对。”
“反对什么?”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主张带小皇子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起初我确实是这般打算,”裴昀淡淡道,“但现在看来,如此并非官家所愿。”
赵韧临终托孤,若单单一个皇子,那她只要保其性命,便已是尽忠尽责。然而如今先是封疆开府,又是顾命大臣、六宫之主随行,这不是逃生保命,这是意欲东山再起。
既然这是他的遗愿,那么她自会信守承诺,有始有终。
谢岑顿了顿,低声道:“如今......该称先帝了。”
裴昀一窒,艰难的点了点头,涩然道:“对,是先帝。”
“为先帝遗志。”
“为江山社稷。”
谢岑目光如炬:“肝脑涂地!”
裴昀亦决然道:“至死方休!”
岁月流转,造化弄人,当年鲜衣怒马,志气相投的四个少年,如今国破家亡,只剩下他与她二人了,且是最初的最初,彼此最不对付最看不顺眼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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