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句囫囵话来,只得朝祝文帝深深跪下,“皇上圣明,老臣绝无此意。”
“咳咳咳,”听着大家吵了一上午的祝文帝终于坐直了起来,随手拿过贴身太监递过来的暖炉,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御史大夫瞿志恒,问道,“你呢,你什么看法?”
瞿志恒连忙躬身答道:“皇上圣明,臣以为,此番风雪之大,是往年风雪所不及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在宣城之内车马难行,更何况宁将军身有重疾,患脚疾之人畏寒,此时如派宁将军去边疆,臣以为可对守边将士多拨军饷充足粮草以示体恤,并特令其家属陪同以照料将军日常起居。”
“荒唐,将士行军岂有携带家眷之理,”祝文帝气得连着咳了好几下,朝着还跪在朝堂中的陈大人说道,“起来吧,今年确实不比往年,这件事我再想想,都下去吧。”
下朝后的瞿志恒形色匆匆地穿过宫门,撩袍正准备上马车,却被人叫住。
“瞿大人请留步。”一道听上去略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大却莫名有种慑人的威严,是左丞相崔绍。
瞿志远僵了一下,只得收回朝马车上迈的脚,回头行礼:“崔相。”
“今日多谢。”崔绍没有下车只是掀开了一点轿帘从阴暗的轿厢中露出鹰钩一般的鼻梁,但因为官职高低导致的车马规格不同,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左相的车。
风雪已经小些了,瞿志恒手心微微有些濡湿,他甚至能感受到四周车马中的朝臣们向他投来的意味深长的探寻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丞相严重,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哼,”崔绍冷笑一声,放下轿帘,“走吧。”
待瞿志恒躬身送崔绍的车马远去,重新踏上自己的马车,坐进温暖的轿厢内,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一身冷汗。
如今祝文帝年迈多病,已经不复盛年时的强健坚定,而膝下子嗣稀薄只有两个皇子,庶出的大皇子景珏和嫡出的小皇子景佩。二位皇子年纪均年幼,而很显然的,嫡皇子景佩身边被保护得水泼不进,又自小受教于太子太傅季从礼,师徒情深难以介入,反观大皇子,则是个十分好拿捏的主。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天下将来必然是太子景佩的,但在这波云诡谲的皇城之中,谁又能作出绝对的判定?比如崔绍崔左相,他恐怕已经选了大皇子,这位无依无靠的庶出皇子对丞相而言无疑更具有培养价值,当然,实际上以崔相的能力,他需要的只是一位听自己的话坐上皇位的听话皇子,至于皇子是谁,是不是嫡出并不重要。
朝中臣子的态度在祝文帝开始显露出衰败之象时,已经开始发生十分微妙的变化,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支持大皇子的臣子居然也不在少数,有的是因为大皇子年长晓事得早,更多的则是不敢轻易得罪崔相。
宁将军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去边疆,但是他不去,崔相就会举荐他自己的人去,边疆守戍,兹事体大!今日自己的话明着是支持宁将军去边疆,却又以爱护将军健康名义加了圣上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到底站哪一边则是见仁见智,但崔相纡尊降贵早早等在宫门外的马车便是不由分说地强行给自己的话定了性。
御史大夫,想参谁就能参谁的官职,他不可能不想笼络。想到这里,瞿志恒手心又是一阵潮。
身为御史大夫,行事公允,刚正不阿才是自己的本职,此时此刻的微妙抗衡之下,瞿志恒并不想早早地被拉到任何阵营,可如今这情况却是让他由不得自己想不想了。
祝文帝自从患咳嗽病以后就开始逐渐变得多疑起来,崔相的那一句“宁将军一人之力至于国威之上是何居心”无疑是给祝文帝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不需要再做什么自会在帝心中长出一棵忌惮的参天大树。
姜还是老的辣啊!
瞿志恒心事重重的刚回到家在堂厅闷闷不乐地喝了口热茶,便看到弟弟瞿志远正一边系着毛氅一边兴冲冲地往外走,想到弟弟的那个纨绔朋友沈槐之又恰巧嫁给了宁风眠,不禁又是一阵郁闷。
“这么冷的天,打算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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