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本来想着又说那些“我做错了”之类的迂话,但料想师母早就烦听。江连星垂下眼,忽而手中剑锋往她刀面下头一挑,顺带曲起一指,凝其灵力找准铁器机窍,猛地一弹。
羡泽只感觉手上发麻,耳边响起震耳的金属相撞声,就在她腕上酸软的瞬间,江连星已然借劲挑起巨剑,人轻飘飘掠出去,在蒲苇丛中不见了。
羡泽在此处和他练剑,也是觉得蒲苇丛有遮掩。
堪比真正遇上敌手的境况。
他正躲藏在蒲苇丛中,伺机发动下一轮进攻。
羡泽侧耳倾听,她只是筑基,探不开灵识,只能荡起雾一般的水汽。在一定范围内,他身姿移动,雾气颗粒游走,她肌肤上,便有清风吹拂、汗毛微动的知觉。
找到了!
她隔着蒲苇丛,找准时机飞身上前,终于追上了在蒲苇丛中快速移动的声响。
突击上去,却只看到一团小小的旋风,包裹着符文移动,模拟着人疾奔的声响!
是陷阱。
那符文在她靠近之后,自动解开了禁制,砰的一声炸开,几条烟弹从符文上弹射到羡泽衣衫上,沾着她的衣衫冒起屡屡轻烟来。
轻烟在蒲苇丛中极其显眼。
这会暴露她的位置,江连星就用这符文诱骗她、定位她!
她正要脱掉外头的罩衫,忽然从空中几道疾风掼地,直朝她落脚处狠狠而来,吹散了水雾,打乱她感知,羡泽朝后疾退——
不对,背后!
她猛地转身,蒲苇丛中,江连星矮身如一只瘦豹突然窜出,持剑朝她而来。
他身位较低,从下往上挥剑,仰着脸看她,面无表情两颊缩紧,蒲苇丛投下的阴影中,两只眼睛如溪水中的卵石,浮光极快的掠过去。无华直剑凌厉刁钻地一挑,刺向她握艮山巨剑的手腕!
羡泽侧身避让,剑刃割断了刀柄上挂的布绳,给她小臂留下细细的血丝。
江连星看到那血丝,手一抖,但并没有放过,而是变招将剑反手一挑,刺向她肋骨!
羡泽若是大开大合,他便是工巧精密,羡泽忍不住道:“厉害!”
与此同时,她避无可避,干脆迎头直上,刀身爆发灵力——
……
羡泽越是跟他比划,越是觉得他怪不得以后让仙魔两道都畏惧。
江连星真是思路灵巧,懂得又多。
跟他总是师母长师母短的絮叨不一样,认真动起手来是异常的利落干脆。没有那些气吞山河的气魄,没有那些幻化阵术的花招,就跟做木活、做瓦工似的招招有因有果。
到她再追到他时,两只脚已经累得灌了铅,江连星先上前一步,用手背按住了艮山巨剑,道:“师母累透了吧,练剑也不能练伤了,该歇歇。”
二人回了廊下,她脚下发软的一屁|股坐在垫席上。艮山巨剑像个铁板似的立在身旁,江连星从暖壶里给她倒茶。
等她都吃上两口气喘匀了,才余光里瞧见江连星离着一臂远坐下。()
他回回在她面前,坐椅子都只坐一半,跟随时都要站起来伺候似的,此刻也是,衣衫透汗,凹贴在脊梁的竖窝里,肩背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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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泽喝着茶,情绪有些复杂。
因系统处处限制她,她的性格自然觉得江连星是个麻烦。
可细想下来,他从来没做错什么,在这个年纪,没有比他更懂事的了,甚至很多武艺行事都是他这少年老成的教她……
她闲聊道:“你今年多大了?十五,十六?”
江连星算了算:“生龄十七了。”
羡泽惊讶:“你不是说孤儿吗?竟然算得准。”
江连星点点头道:“还是您之前给我算的,说我是闰年二月出生的,今年算来就是十七岁了。”
这也能算出来。不过,如果只有十七岁,那之前确实是营养不良,性情……也有点太懂事了。
羡泽越来越能看出来,江连星并非狂傲逆天的性子,反而索求极少,容易安心,这样的人真的会被逼疯成书中大杀四方的样子吗?
二人吃茶调息,江连星道:“师母若是想这样用巨剑,不若改成刀,刀背既可以抓手,也可以整体再增厚几分,更有雷霆之势。”
羡泽没想到他不觉得她那粗野狂放的打法难看,还给她想法子,转头:“还能以剑改刀?”
江连星点头:“这是艮山灵铁打造,越是重铸越是强大。而且师母如果真的总想将这么大的刀,甩着用,那就将刀柄末端打成圆钩,能握在手里抡转,而且刀柄刀身合而一体,不容易脱柄。”
羡泽跃跃欲试:“不知道明心宗有没有铁匠?能不能这些日子就去改刀?”
江连星思忖片刻:“听说明心宗很多年前是响当当的剑宗,但旧人早就倒绝了,如今算是杂宗新派,有个别长老会铸剑,但那也是剑。最好是能找到……汝南剑宗。”
“汝南?那天高地远的,我这个中下品的铁板子刀,还要背到汝南去?”
江连星摇了摇头:“不是。您忘了吗,胡止正是汝南剑宗出身,他应当是懂得锻造。可以问问他。”
不过江连星跟胡止不熟,准确说,除了羡泽,他跟谁都不熟。但他瞧着,不止是刀竹桃二天两头往她屋里跑,她去哪儿上课,少不得一群人围着叫“羡泽姐姐”,走哪儿都围着她。
羡泽果然一副熟悉的样子,道:“那我问问他。”
江连星没再接话,俩人又是沉默,但这沉默并不尴尬,有种风烟俱净的平和安静。
晨光霞起,二人都往远处看,瞧见了云气之中若隐若现的翩霜峰,落雪披银如同仙境,羡泽道:“我听说明心宗师尊在那雪峰上避世。”
江连星颔首:“是。垂云君在几十年前颇具盛名,是东海……屠魔大业的金仙。”
他语气顿了顿,显然是觉得当年屠魔的师尊,若是发现有魔根深重的弟子,怕不会轻饶了他。
() 羡泽对修仙界的旧事、大业不太关心,风吹过,她将自己不小心抿进嘴唇里的几丝发从脸边拨开,静静瞧着少年耳后脖颈上半干的汗,半晌才道:“有些事,没到无路可走,就不必担心。”()
江连星转过头来看她,又回想起刚刚自己落了下风时,师母如天一般垂眸看着他的模样。或许此世,他想到有那样一双眼在凝视着他,便不会也不敢再走上众叛亲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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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晌垂下眼去:“是。”
……
羡泽没想到,那岫师兄真是坐得住,夷海之灾前的卷轴在她手里,他都没来问过。
还是说,那山川志的卷轴并不怎么重要?
羡泽也八风不动,跟江连星练了几日剑,不过她实在是精力有限,休沐时还好,练完了回去睡到下午起来。可要是上课的时候,练完了她腿都抬不起来。
江连星也看出来了,他干脆也说最近需要调理内息,没法日日清晨都与师母练剑,也方便她歇息。
不过江连星确实察觉到了魔核在变化。他向羡泽暴露入魔那天,羡泽体内一股灵力注入,魔核就忽然稳定下来,继续与他的内息相安无事,甚至修炼都比以前更自如。
只是,灵识自观时,他能察觉到魔核就像是干裂的果实被油润滋养,在稳定中也越发膨胀强大,仿佛是一座蛰伏力量的火山……
江连星对此谨慎且沉默,并没有主动跟羡泽说。
羡泽之前跟江连星天天练剑,最大的好处就是躲开了瘟神。
她每天出去的早,课赶着课,她空暇时间不是吃饭就是在天上飞,也没再被陆炽邑拦住过。
听他们说陆炽邑自己都不怎么好好弄课业,上了一回歇两回的,羡泽也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
这次夜里下课晚了,到食堂的时候就几个熟人在,刀竹桃正说起来自己新练就的毒|药,像是分香水似的给羡泽装了六七个试用装。
羡泽最近从宝囊里抽出太多玩意,眼见着又快要到保底了,屋里都塞不下了,就拿来分给她和胡止。
给刀竹桃的是一些东珠的簪子耳坠,刀竹桃立马戴上,扭着脑袋问她好不好看。
羡泽失笑:“你该问江连星去,我不懂你们孩子的审美。”
刀竹桃跟吃了个花椒似的膈应起来:“问他做什么!那俩眼跟牛鼻子似的黑洞洞无神,他知道什么是美?”
羡泽以为是孩子斗嘴,也没太在意。
胡止接了她给的另一份礼物,却瞪大眼睛面露惊愕之色:“这、这是何处得来的?”
羡泽不明所以,她觉得胡止之前墨经坛的事帮了她,就在自己从宝囊里掏出来的杂物堆里挑了半天,选了这块夹杂金星的墨石吊坠,也是“中品”,觉得适合男子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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