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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帝这几日愈发觉得不舒服,但要说好像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就偶尔胸闷脑胀,久坐后片刻眩晕，可时间很短，仿佛不足为道。
这类不适让承安帝些慌，却不至于太慌，所以他把太医和国师骂一遍，但不把国师直接砍脑袋。
不到重病不起天乏力的地步，他还得留着国师开药,依然相信着须臾缥缈的长。
太医这边灌中药，国师这边继续仙丹，双管齐下，吃得承安帝是愈发精力不济。
沈子衿瞧在眼里。
他每日领着东宁去给皇帝请安,搞得是个乖顺儿媳似的，礼数周全得很。
承安帝对着女儿比对着儿子要和颜悦色得多，倒不是他多喜欢女儿，而是女儿对他威胁，而且长大了嫁出去，还能替他收拢势力。
先前出嫁的公，夫婿是他亲挑的。
承安帝纳后宫美人，对膝下儿女，谁也不爱，只爱。
承安帝看了看东宁，一段时日不见，这个女儿长高不少，虽然才七岁，但日后必定也是个美人。
“东宁啊，太后让你去秦王府住过一段时日，玩得开心吗？”
东宁面对承安帝，种天然的畏惧，毕竟从他懂事起，太后教他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宫中保命，而威胁他性命的，就是他的亲父亲。
所以每次面见承安帝，东宁总是垂头答话，掩饰的胆怯：“是，皇兄皇嫂对我很好，开心。”
皇帝不知道先前太后为何这一出，但几岁孩儿去外面住几天，承安帝也当事。
不过眼看东宁一天天大了，总不能老待在王府里，沈子衿就不是个寻常的皇嫂，他是个男子，跟他能学到什么？
“你年岁也开始大了，日后总要嫁人掌家，多问问宫里的嬷嬷家宅内务哪些，世家勋贵之女起诗或宴赏，你也可以去走动走动，多跟她们学学相夫教子之道，日后嫁人事，你得管着一府啊。”
即便东宁是个女儿身，也才多大，学什么相夫教子！？
沈子衿火气蹭就冒了起，东宁在承安帝的注视下手指发颤，艰涩道：“是，谨遵陛下教诲。”
皇帝多少时间乐意陪他们耗，请过安就让人下去。
沈子衿牵着东宁的手，一路走慈宁宫中，身旁了皇帝的耳目后，沈子衿才道：“东宁，听我说。”
东宁抬起头。
目前东宁并不知道的男儿身份在沈子衿这里早剧透了，所以沈子衿某些话要绕着圈跟他讲。
“你不必学什么相夫教子，人要立世，先得修身，读圣贤书学明世道才是优先该做的，男子也好女子也好，可以家，但并不是非得家。”
东宁微微睁大眼。
他知道
皇嫂从不为他是“女孩”就非得让他读女则女戒，只要他想学，沈子衿能教，东宁扮了多年女孩，明白女子在世也不易。
但今天承安帝一席话带着比以往更浓的恶意，让东宁窒息难耐，方才瞬间，他甚至想难受得干呕，但忍住了。
宫宴上他见过出嫁的公姐姐，金银宝玉点华裳，可她坐在那里，并半笑，可见过得并不舒心。
沈子衿的话语如清风徐，扫去满目尘埃。
“若无心上人，你的路依然在脚下，若遇心上人，你们在磨合中学倾心，学如何跟彼此靠近，及至家，那也是金风玉露相逢，赠彼此良缘，而不是被什么必须相夫教子的破规矩给锁进去的。”
沈子衿揉揉他的头：“想家就家，想立业就立业，男子如此，女子亦是。”
无论性别，皆是如此吗？
东宁感觉心口被重重一撞，从未知晓过的新理呼啸而过，如山崖边的狂风，将远处云雾骤然驱散，袖袍一挥，便拂出一片崭新天地。
“皇嫂。”东宁郑眼中云销雨霁，“东宁记下了。”
沈子衿揉揉他的头。
给孩儿讲完了道理，就轮到他的事了。
“好东宁，帮我一个忙，就说你想二皇子了，去递个信，让他看看你和太后。”
东宁如今跟沈子衿可太亲近了，这点忙然说办就办。
隔天，楚照玉便入宫给太后请安，还留了饭。
至于沈子衿私下和楚照玉聊了什么，连东宁也不知道。
他们只是要给承安帝添一把火，把他已经岌岌可危的身体再烧得旺些。
大起大落的情绪对上承安帝如今败絮中的身体，轻易就能挑起急症。
送走楚照玉，沈子衿脑子里还想着方才的筹谋，将细节处过了一遍，而后不可遏制地……想到了楚昭。
算算脚程，楚昭已经快到月山关了，连日奔波，路上想多半是休息好的。
也不知道那边情形究竟如何。
沈子衿抿抿唇。
他本是个无神论者，但是这两日在慈宁宫里，也对着佛像上了几炷香。
人心若挂念，不可及时，便想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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