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祁昭走出主帐,对不远处挺拔如松,警戒四周的男子唤道:
“陆铖!”
那人闻声赶来,拱手作礼:“陛下。”
“去换衣服,随朕上场。”
陆铖先是一愣,很快应声告退,大驸马梁浅悄悄凑到金梧秋身旁,压低了声音向他解释:
“那是禁军副统领陆铖,二十有八,能力出众,还特痴情,未婚妻故去后,他至今未娶,啧啧啧。”
金梧秋感激:“多谢大驸马解惑,陛下……走远了。”
梁浅这才发现皇帝已经往更衣处
去,他拔腿跟上:“陛下,您等等我呀。”
祁珂摇头叹息:
“大驸马真是太不稳重了。”
金梧秋斜睨她一眼,祁珂心虚,指了指远去的祁昭,又指了指她自己,然后两手一拍,表示不关自己的事,是你家那位想跟你一起上场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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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击鞠场上,两方人马当面对峙。
祁昭在中间,左边是金梧秋和梁浅,右边是祁珂和陆铖;对面中间是武国公世子,左边是谢婉和谢桡,右边是谢恒和洛大姑娘。
“陛下,多有得罪了。”
二驸马谢恒是刚知道对方上场的人里居然有皇帝,想退出也已经晚了,只能率先打个招呼。
武国公世子就比较有种,对祁昭拱手作礼后说:
“五年前臣有幸与陛下交过一次手,那回臣输了,回去后苦练技艺,已然今非昔比,若赢了陛下,还请陛下莫要见怪才好。”
祁昭颔首:“朕拭目以待。”
“陛下五年前曾化名参加了武国公府举办的击鞠赛,一场得了二十八筹,震惊四座,史无前例啊!那个吴世子,最好的成绩,也就是一场二十筹,虽说还行,但跟咱们陛下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梁浅像是怕金梧秋不了解皇帝的丰功伟绩,在旁边尽职尽责的给金梧秋科普。
好不容易熬到了开场,金梧秋把心一沉,干脆什么都不想,赶紧把这场打完就回城,不跟他们玩儿了。
金梧秋挥杆带球向球门去,谢婉与谢恒前来阻止,两人一左一右夹击金梧秋,金梧秋见势不妙,赶忙用球杆将球挑起,拉紧缰绳,来了一招【金雁横空】,从他们背后把球传给了后面的陆铖,陆铖看准时机,举杆拦住。
谢婉和谢桡又调转马头去拦陆铖,金梧秋纵观全场后,绕到陆铖右侧前方,这个角度看起来像是他被两人夹击下的最佳传球角度。
陆铖找机会传球,但谢恒也看穿了他们的想法,提醒谢婉挡住金梧秋,几人就这么拥挤的骑出一段路后,金梧秋忽然调转马头,而陆铖忽的一个反手,将球传向了与金梧秋完全相反的方向。
祁昭策马奔过,用球杆勾住陆铖传来的球,将右手换到左手,在所有人都觉得还太远的距离下直接射门,重重的挥出一杆,谢桡因误判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会进而有所疏忽,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球进了门洞。
今日头筹就此诞生,锣鼓声后,场外想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陆铖与金梧秋击了个杆,庆贺两人初次合作就默契十足,原来刚才金梧秋看着像是在等着陆铖传球,实际上是为另一边的祁昭打掩护,等到祁昭抵达最合适的位置时,金梧秋调转马头作为信号,陆铖反手传球,打了谢恒和谢婉一个措手不及。
“我来防守陛下,谢世子去中路,三姑娘去与小公子一同守门,洛大姑娘随我冲锋。”
吴世子不仅球技高超,排兵布阵上也颇有一套,毫不气馁,立刻调整了场中布局。
吴世子将球击给洛大姑娘,被看穿球路的金梧秋半路截胡,洛大姑娘气得不行,策马狂追,两人抢球过程中,草皮都被洛大姑娘打得飞起,金梧秋被草皮飞起时溅出的泥土迷了眼睛,球就被洛大姑娘给抢走了。
祁昭和陆铖赶来,祁昭问她:“没事吧?”
金梧秋挥手表示无妨,夹紧马腹,奋起直追,洛大姑娘见金梧秋追来,连忙把球传给了后方的吴世子,眼角余光瞥见金梧秋的身影,故意驱马向金梧秋撞去,一般人这时候都会怕,会下意识减速,但金梧秋看到洛大姑娘唇角的那抹讥笑,料想她定然用这招对付过很多人,因此十分自信。
但可惜,她的自信来源是别人的胆颤,一旦别人克服胆颤,那形势将会瞬息逆转。
金梧秋反其道而行,非但不怕与她碰撞,反而策马扬鞭,加速向她撞去,洛大姑娘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在金梧秋不减速时就有了退缩之意,待她加速,洛大姑娘便直接拉紧了缰绳,但因未曾事先减速,马儿有些收不住四蹄,当场嘶鸣立马,洛大姑娘花容失色,好不容易才将马平复下来,却因此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撞上从后面赶来的吴世子。
吴世子差点被撞,心神不宁了片刻,球杆下驱赶了一路的球就被祁昭抢了去。
“你会不会骑马!”
吴世子痛失一球,把气撒在洛大姑娘身上,洛大姑娘有点委屈,但确实是因为自己操作不当导致失球,她也不敢说什么,而是把愤怒转移到了害她出丑的金梧秋身上。
“哪来的莽撞女,不要命啦?”洛大姑娘对金梧秋大喝。
金梧秋往打得火热的祁昭和吴世子看了看,半场下来,她已经基本看透对方,谢家三兄妹,谢婉和谢桡算是凑数,不然也不会两人被安排去守球门,谢恒因为祁昭的缘故,根本放不开,一直在边缘游走,场中真正出力的就是吴世子和洛大姑娘。
若她能拖住洛大姑娘来盯着自己,那祁昭他们对付一个吴世子可就轻松多了。
于是金梧秋也学着洛大姑娘先前的作派,用球杆重重掀了一块草皮,将青草和泥土扬起,算作对洛大姑娘的挑衅。
洛大姑娘的击鞠本领在京中女眷中是最好的,但她从未遇到过敢这般无礼向她挑衅的对手,感觉被侮辱的同时,暗自下定决心,这一场,绝不会再让这个粗鲁的女人有任何沾到球的机会。
金梧秋也完全配合她,时快时慢,一副被洛大姑娘逼得进退不得的样子。
比起她们这里的轻松,吴世子那边可谓艰难至极。
他一个人要面对三个人的围剿,即便他球技高超,无人与他配合也是枉然,更何况对方队伍中,还有一个百发百中的祁昭。
只要球到了祁昭手里,无论距离多远,角度多窄,他总能一杆进洞。
眼看着对方的筹旗越插越多,而他们那边宛如一排光杆,吴世子制霸球场好多年,从未有过被人剃光头的经验,一时气愤不已,想要寻找外援,可谢恒从开打就跟个老大爷骑马遛弯儿似的游走
在边缘,谢婉和谢桡是两个孩子,完全依靠不上,只有一个洛大姑娘堪堪能用,但她在哪儿呢?
她在球场那头跟对方的一个女球手在玩你追我赶,我跑你追的游戏……
打球总得有个球吧,她俩手里连个球都没有,在那空追什么空赶什么?分明就是被对方女球手给算计了,为的就是让吴世子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吴世子悔恨不已,难得今日有跟陛下交手的机会,他都做好得罪陛下的准备了,偏偏队友拖后腿,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不上场呢。
半个时辰的赛事很快到了尾声,金梧秋见状,便不再跟洛大姑娘纠缠,策马往自家球门处跑去,只等祁昭那边再进最后一个球,本场比赛就能画上圆满句号了。
‘铛!’
一声锣响,比赛结束,以祁昭为首得皇家队以二十一筹的成绩完胜,祁珂高兴的对着梁浅大声呼喊,场中掌声欢呼声不断。
金梧秋回归队伍,陆铖对她赞道:“金老板计谋深远,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还是诸位球技高明。”金梧秋说完,往马背上的祁昭看了看,祁昭对她嘚瑟扬了扬眉,但忽然脸色骤变,对金梧秋说:
“快让开!”
金梧秋不明所以,回头一看,只见那球不知怎的飞到半空,正迅速向她飞来,眼看就要砸上她的时候,一道身影飞身而上,凌空一脚,将那球踢到一旁。
陆铖脚面受伤,径直摔在地上,金梧秋等赶忙下马查看他的伤势,梁浅策马奔到场边喊太医,祁昭则冷漠的看向罪魁祸首——洛大姑娘与她身旁的谢婉,不知用球击打金梧秋的举动是她们二人中谁的主意。
洛大姑娘被祁昭的眼神注视,吓得从马背直接滑下,谢婉则做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淡定模样。
谢恒和梁浅一人一边将陆铖扶起,陆铖垫着一只脚表示:
“无需惊动太医,那球的力道不算大,顶多伤了小脚趾,不碍事的。”
金梧秋颇为过意不去:
“伤了脚趾也不能大意,还是请太医看看吧。”
陆铖原本还想拒绝,但看到一脸愧疚的金梧秋时,便妥协了:“好,那便听金老板的。”
场中候命的太医很快过来,陆铖被抬下去医治了,祁昭来到金梧秋身旁,低声问她:
“你缠着她时没受伤吧?”
金梧秋摇头:“没有,她还算讲理。”
说完,她看向谢婉与洛大姑娘那边,两人仿佛正贴近说着什么,洛大姑娘始终低着头,金梧秋叹息:
“可惜身边的朋友不讲理。”
她跟洛大姑娘在场中交手时,洛大姑娘若有歹心,应该早就动手了,但她没有,现在比赛都结束了,她更加没有对金梧秋动手的理由,反倒是谢婉,看金梧秋的眼神不对。
“你不必管她们,交给我。”祁昭对金梧秋说。
“你想如何?”金梧秋担忧祁昭大费周章,劝道:“小姑娘不懂事而已,没必要把事闹大。”
祁昭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
金梧秋见他根本没听进去,但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打算晚上与他见面时再劝他好了。
环顾四周,金梧秋找到太医所在方向后,径直走去,直到祁昭都回到主帐,她都没回来,让梁浅去打探一番后,得知她在太医所那边,帮陆铖包扎。
祁昭压低了声音质问:“太医所没人吗?要她帮忙?”
说完,祁昭不等梁浅回答就径直起身,谁知刚走出主帐,就看到金梧秋两手并用,搀扶着只能一条腿走路的陆铖,一瘸一拐的向主帐走来。
梁浅感觉身旁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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