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患有精神游离的人都清楚这种病症会带来什么。
晕眩、耳鸣、暴躁、幻听、呓语、失忆……疼痛是最基础的感觉,伴随疼痛一并发生的这些仿佛作用于灵魂上的病症,才是让人疯狂
的缘由。
从精神游离中期开始,便无法得到安宁,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让人只想把见到的所有东西都毁灭……或许就像有些人说的那样,这简直就像神对不被允许出现在这世界上的觉醒者的惩罚。
可是现在,这个正在被神惩罚的男人,露出了一个起码灰发二把手自己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幸福笑容。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
狭窄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呓语。
长着动物毛几乎看不清脸的壮汉露出充满依赖和笑容,他狰狞的脸上,表情如同孩童般纯澈。
“妈妈……我想你……我好痛啊,妈妈……”
他眉尾渐渐垂下,看着虚空的方向,毫无成年人架子,坦诚而委屈的哭诉起来:“妈妈,我好疼,我全身骨头像是要断掉了一样痛!堕落者好凶,受伤也好痛……呜呜呜……妈妈……我好想你呜呜呜呜……”
他絮絮叨叨抱怨着,说着说着却像个孩子一样抓紧了手中温暖的手掌,自然而然地嚎啕大哭起来。
刚才那么痛苦哀嚎时都不曾掉出一滴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几乎要浸湿他身下的垫子。
他泗泪横流,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可没有人会觉得,此时的弗兰是因为痛苦才流泪。
相反地,这是在经历无数只有自己忍耐的事情后,终于找到倚靠的宣泄的泪水。
他不需要得到什么帮忙报复回来之类的回答,只是因为委屈终于能够向另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宣泄而感觉幸福。
甚至说,一些感受在平时几乎下意识便能忽略过去,但面对“妈妈”的时候,就是有那么多委屈再次冒了出来。
灰发二把手几乎哑然地看着这一幕。
身为同族,他知道弗兰是因自然生育而诞生的……但他没有父母,所以依旧难以理解他现在的表现。
不过……治疗似乎有用?
那边,医生还在温和地压低声音安抚着弗兰:“没关系……你很勇敢,很快就不痛了……相信我。”
弗兰的哭声逐渐低了下去,最后他带着幸福的微笑,软软蜷缩在垫子上睡了过去。
“结束了,”医生站了起来,“他已经恢复健康,只是精神太过紧绷,睡着了。”
灰发二把手推了推眼镜,收回落在弗兰脸上的视线。
精神游离程度无法通过机器检测出来,但弗兰现在平静的状态,怎样都无法说不好。
她……确实是安抚师……
“请您和我来,”灰发二把手恭敬地做出“请”的姿势,“总队长就在办公室,我现在带您过去。”
他有礼地垂下眼,余光落在穿着斗篷的医生身上,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念头。
这位明显到达“中级”程度的安抚师……究竟为何孤身一人来到莱卡星,难不成是研究所那边……
她又为什么找诺埃尔?
灰发二把手有些懊恼,懊恼自己没
有对伊恩和医生的目的进行过多地询问。
可比起这些,最让他感到惊讶的还是这位安抚师的好脾气。
被他用刚才那种不尊敬的态度对待,她却依旧冷静……简直不像个“安抚师”了。
心思万千,二把手带着医生和伊恩来到总队长办公室。
站在大门口,他对医生行礼道:“还请您二位稍等,我先进去向总队长汇报。”
医生和伊恩点了点头。
灰发二把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进”,他才打开门。
可刚打开门,里面双脚交叠搭在桌沿,抱着后颈半躺着的诺埃尔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几人。
他微虚起眼,目光在伊恩身上略过,又落在穿着斗篷的医生身上,看到了对方露出的金发,又来回打量几次后,毫无遮掩地露出了不感兴趣的漠然眼神。
甚至不等灰发二把手将门关上,他懒散地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说道:“都说了我很好,用不着什么安抚师……”
灰发二把手下意识迅速看向医生,见她并无反应又转过头去看向诺埃尔,听着他的话,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甚至发出了“嘎吱”的可怕声音。
他看着吊儿L郎当的诺埃尔,脸色铁青,镜片后的眼眸几乎能结出冰棱来把诺埃尔扎死。
诺埃尔才不管那些,嗤笑一声,继续喷洒毒液,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安抚师……莱卡星还能有什么真安抚师?哪里来的野鸡骗子,还真有点本事,把你们都骗了。”
伊恩垂下眼,面帘微微动了动,那垂落在身侧的枪状虫爪,似乎跃跃欲试。
但因为稍前方的医生依旧平静,没有表示,最终他还是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枪尖。
房间里的诺埃尔眼神迅速从伊恩身侧略过,却根本不在意地靠向椅背,用力在空气中吸了吸。
他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这位……医生,我建议您还是洗洗澡再出门……太浓了,全身都是那只虫子的味道,简直甜得呛人……你知道的,我们觉醒者中,很多人的嗅觉非常灵敏,比如——”
他将放在桌上的腿取下了,懒懒地将大拇指放在鼻尖前的位置比了比,说完了最后一个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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