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但我……”兰昭喘了口气,“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你想的方向没错,可想的越多就越容易共灵,理智就掉得越快。”巴德烈说,“我们进来后只要放空大脑,这里的东西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们都左耳进右耳出,不去深想也不多交流,其它交给秩序者就行,懂吗?”
兰昭一句话直接给他们放空的大脑强塞进一团东西,如果“共灵”有进度条,他们现在应该被迫增加了百分之十。
在精神值方面,不论是普通人还是觉醒者,和秩序者相比都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异。共灵次数过多很容易失序,所以大多时候灵感度太高都不是什么好事,除非队伍里存在净化型秩序者。
“没关系。”黎危从其中一个卧室走出来,“多想几次,你就能称呼我们一声外来者了。”
“……”什么惊悚的冷笑话。
不过兰昭紧绷的神经倒是略松了些:“我们住一屋吗?”
问完他也觉得有点傻,一起走路上他都能进入共灵的状态,何况自己一个人睡。
“你们单独睡这边。”黎危示意他们进左边的屋子,自己却走进了右侧更靠灶屋的卧房。
明明被单拎出去的是他自己,话语中却仿佛抱团的其他人更脆弱。
黎危推开吱嘎的房门,房间虽然又小又破旧,但没有灰尘。一张单人床靠在窗边,床头一侧是个双开门木柜,窗下的墙面上隐隐能看出些许深红的斑驳印记。
黎危没有在意,在床边静静坐了会儿。
这个庇护所有点特殊……通常来说,除了误入的人类以外,其它庇护所里的所有生物都非人类,无论它们怎么伪装、怎么演戏,都会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僵硬感。
这些“东西”所言所行的中心目的都只有一个——污染外来者,留下他们。
而这个村庄并非如此(),这里的一切都有种浑然天成的和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些村民就好像真实存在的“人”,有自己的生活与情绪,并不是很在意他们这些突然出现的人。
庇护所甚至不欢迎他们。
这点很重要——以往从未发生过。
“老大。”阿塞莉敲了敲打开的房门,“你饿不饿?”
黎危说:“不饿,你们先吃。”
阿塞莉歪头:“好吧。”
“明天是宿天,你们好好睡觉。”黎危招了下手,“过来。”
阿塞莉乖乖走过来,小声道:“黑天很危险的。”
宿天是黑天的学名,后者更口语化,于是大家都这么叫。
这个世纪前,世界是没有黑天一说的,天地永远一色,是混沌的灰色调。直到上个世纪结束,人类在最终一战中迎来了胜利,同时迎来了不间断出现的黑天,紧邻其后的便是受光日。
“所以你好好睡觉。”
“你要丢下我们出去吗?”
“看情况。”黎危将阿塞莉肩后的头发拨到前面,捋下要掉不掉的皮筋,“辫子散了,让巴德给你扎一下,顺便叫兰昭过来。”
阿塞莉问:“你不能给我扎吗?”
黎危面不改色道:“我不会。”
阿塞莉才不信:“骗人。阿爹说扎辫子这么简单的事情所有人都应该会,不会的都是笨蛋!”
黎危毫短促地笑了声:“那我是笨蛋,你也是笨蛋。”
阿塞莉无法反驳,气恼地跑开了。
不一会儿,兰昭走了进来。
黎危踢上门,示意兰昭坐下。
“黎队,我……怎么了吗?”
“没怎么。”黎危说,“想听你说说两次共灵都看到了什么。”
兰昭一怔,轻吐口气:“第一次在树林里是走着走着发现你们不见了,周围的树影很像人,我就想回头看看朱恩,发现他……也不见了。”
“继续。”
“第二次也差不多,反正就听不到你们的声音了……周围的人都在看我,我觉得一切东西都是活的,大到房子,小到地上的绳子。”
回忆的时候,兰昭还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让他感到心慌的不仅是这个奇怪的庇护所,还有黎危看不出态度的表情。
“你跟我出去一趟。”
“啊?”
兰昭莫名,但还是照做了。他本来想和朱恩说一声,但黎危已经迈出了家门,转弯走上了小路。
他想着应该很快回来,便没去找朱恩。
路上,兰昭甚至看到了一个男人在给一个姑娘送花,后者看到他们两个外来者,顿时羞涩地跑开了。
兰昭一阵恍惚……几乎觉得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村庄。
可理智又告诉他,很难有群体能在灯塔外的地方活这么久。
路上,他们又经过了村长家。
由于门没关,兰昭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倒是没
() 看到什么惊悚的画面(),但角落床上的被褥已经瘪了——
村长不在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知道去哪了。
“我们去哪?”
“快到了。”黎危走得缓慢且随意,就像在散步。
兰昭做不到这么放松,只能紧紧跟着,不一会儿就听到了熟悉的溪水声,这才发现黎危带他到了之前进来的位置。
跨过小桥,穿过草地,却怎么都找不到之前通过的巨型树干。
“怎么会!?”兰昭失声,完全不明白,“它明明就在这里!”
如今就只有幽幽摇曳的灌木丛和叫不住名字的粗长藤蔓,就好像这里从未出现过什么来路。
黎危走到溪边,半跪下来:“看来确实需要通过树干后才算到庇护所的范围。”
兰昭:“什么……”
黎危很有闲心地摘下手套,用溪水洗了把手,完全不遵从少听少看少触少想的四少原则。
他接着上一句说:“可你还没到庇护所就进入了共灵状态,为什么?”
兰昭:“我不知道……”
黎危起身:“朱恩应该告诉过你,秩序者的骰子可以检定任何事,包括一个人有没有说谎。”
兰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一闪而过上个“受光日”的画面,朱恩红着眼睛,抛起百面骰,又在它即将落地的那一刻紧紧握进手心。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朱恩自欺欺人地吼道:“你撒谎,你骗我!”
“你的骰子不会撒谎,朱恩。”他当时是叹息了一声,是吧?
兰昭记不清了。
他很后悔,后悔那天发生了那些对话,不然朱恩就不会单独离开灯塔,而他也不会在半个月后才出去找人。
兰昭努力放空大脑,面前的黎危正在甩开手上的水。
兰昭出神地发现,其实黎危的肤色和朱恩一样苍白,但黎危的五官过于完美,轮廓干净而冷硬,相比之下就不会给人脆弱的感觉。
偶尔壮起胆子望进黎危眼底的时候,还会感到一种风雪俱灭的清寂,令人窒息。
兰昭纷杂的思绪只在一瞬间,黎危已经重新戴上手套,慢条斯理地循循善诱:“——但直接掷骰检定对我们的新队友未免太不友好了,不如他自己老实点,主动说出真相,是不是?”
兰昭有一瞬间的恍惚,对黎危产生了一股没由来的信任。
是啊……为什么要撒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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