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洱喜静,很不适应这样乌糟糟的环境。
“很吵吧。”付云霄低头看他:“都说学艺术的人骨子里都有疯劲,释放的时候可以跟动物园的猴子媲美,我看他们还不如猴子一半讨人喜欢,一群丑陋的原始动物罢了。”
倒是很少听他说这么有攻击性的话,迟雪洱讶异抬眼,看到的却仍是一张笑盈盈的温柔面孔,付云霄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去那边安静一点的地方吧。”
“云霄你可算是来了,今天你才是主人公,让我们在这干嗨算怎么回事,迟到先自罚三杯啊。”
不等他们走近,就有人摇着酒瓶大喇喇地叫唤,那张酒后显得更不讨人喜欢的嘴脸迟雪洱也很熟悉,是姜黎。
“哟。”姜黎估计也已经喝了不少,走到跟前才注意到迟雪洱的存在,一脸轻佻的坏笑:“这不是咱们的漂亮学弟小洱洱吗,有段时间没见了啊。”
说着还要用手里的酒瓶去碰迟雪洱的脸,中途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付云霄垂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姜黎,你喝多了。”
姜黎这个公子哥虽然纨绔轻狂,但在付云霄面前一直是规规矩矩的,这会被他用这种眼神凉凉看着,后背不禁一毛,酒都醒了三分,忙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是有点多了,有点多了,云霄我们等你这么久,你可还没罚酒呢,不能赖啊。
”
付云霄放开手,拿起吧台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杯,面不改色笑道:“可以了吧。”
周围有人发出“哇”的赞叹,还有好几个人在那齐齐鼓掌。
这么大的反应,迟雪洱猜刚才付云霄喝的应该都是度数不低的烈酒。
应付完了,付云霄就没再搭理他们,从台上又随手拿了杯酒,带着迟雪洱走到旁边的沙发。
“这里安静点,可以聊天,你要是还嫌吵,我让他们都滚一边闹去。”
付云霄说着,将刚才拿来的酒递给他。
迟雪洱看一眼杯子里的浅蓝色透明液体,摇摇头:“谢谢学长,我不喝酒。”
前几次喝酒的经验都算不上特别美好,以至于他现在对酒精是真的没什么好态度。
付云霄手上微顿,挑起眉梢:“这是蓝色日出,我记得你每次跟我出来都只喝这一种酒。”
他说的应该是以前的“迟雪洱”吧。
迟雪洱神色平常:“以后都不会喝了。”
付云霄望着他,有几秒没有说话,而后将酒放到前面的茶几上,拿起一个倒置的玻璃杯,给他倒了杯玫瑰红茶。
“那就喝点茶水吧,想吃什么,这上面的东西也可以随便吃,不要客气。”
迟雪洱往桌上的食物扫了一眼,来这里嗨的都是年轻学生,垃圾食品肯定少不了,薯片鸡翅麦当劳,还有滋啦冒油的烧烤,口味要多重有多重。
如果是陆熵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会嫌弃地皱起眉头,然后一根手指头都不会让他碰。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场景,迟雪洱莫名就冒出这个念头,果真是住一起久了,已经潜移默化的被彼此深深影响。
但他却并不讨厌这种影响。
迟雪洱轻笑一下,避开那些油腻的东西,拿了一块草莓慕斯蛋糕,好在还有他喜欢的甜食小点心。
这个角落安静,光线也偏弱,一般人坐在这里很容易变得没有存在感,但迟雪洱似乎就不会,他皮肤很白,即使在暗处脸颊也依然像光滑细腻的白玉般,微微透光。
纤细的身体,挺拔的脊背,用小勺子安静吃着草莓蛋糕,淡粉色的嘴唇轻抿,腮帮子咀嚼的痕迹都很小,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矜贵。
付云霄撑着下巴,目光笔直地打量着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跟你坐在一起了。”
迟雪洱专心吃蛋糕:“有吗。”
“从开学到现在,快一个多月了吧。”付云霄修长的指节横在唇间,长睫微垂:“洱洱,你以前不会超过一周不主动联系我。”
蛋糕味道还挺不错的,上面的草莓也很新鲜可口,迟雪洱咬掉半颗,对于付云霄的话,也只是用很平淡的语气回复:“以前我太喜欢黏着学长了,肯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以后我会注意分寸,不会有事没事就出现在学长身边的。”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回答,付云霄眼神讶异,表情逐渐变沉:“你……”
“我想上个厕所。”迟雪洱突然起身:“抱歉学长,这里洗手间在哪里?”
付云霄喉结微动,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走廊左转就是。”
“谢谢。”
望着很快走远的背影,付云霄眉头紧皱着,脸颊隐在暗处,神色不明。
晚上五点,因为恶劣天气的影响,国外合作对象的航班临时取消,会议也因此往后推迟,陆熵询问接下来的行程时,林修便告知晚上已经没有工作安排。
陆熵捏着眉心,望向落地窗外,从傍晚开始雨势便见大,在高空中俯视,城市繁华的霓虹笼罩在苍茫的白雾中,浩渺如烟波。
“这个时间,是不是该下课了。”
“下课,放学”这种字眼从亿万身家的总裁口中说出乍一听是有些怪异,但林修很快便明白过来,抬腕看了眼时间。
“现在过去,差不多还能赶上。”
“嗯。”倚靠着沙发的男人沉声吩咐:“那就备车吧。”
黑色的轿车在b大校门平稳停下,雨依然没有停,玻璃窗上水流密集滑落,将外面街道的路灯模糊成一圈圈斑驳的光晕。
车座后排空间宽敞,男人高大的身躯陷在真皮椅背里,不知是第几次拿起手机查看,屏幕上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把手机倒扣,两根手指在腿上间替敲着,望向窗外模糊的风景,侧脸线条凌厉锋锐。
林修看着后视镜,即使没有正面对视,也能感觉到男人眼睛里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了,试探着开口:“听宋叔说,小迟少爷有时放学会在教室里多留一会,可能现在还没出来。”
陆熵没有说话,单手握着手机,目光沉沉地盯着窗外。
车内一时无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向来稳重的林修也快要耐不住心急。
陆熵最厌恶的事情之一就是浪费时间,虽然不知道今日为何突然有兴致过来学校接人,但已经等了这么久,如果再继续耽搁下去,他可能会把此刻堆积的烦躁和怒意全都转嫁到迟雪洱身上,那小少爷的日子怕是会更不好过。
就在林修犹豫要不要提议让他先去学校里找人时,车窗却突然被人从外面叩了两声。
黑色的玻璃缓缓降落,雨滴密集敲打车顶的哗哗声愈发清晰入耳。
身形高挑瘦削的男生弯腰朝车内张望,他手里撑着一把黑伞,脸上戴着口罩,眼神中的光芒透出意外和惊喜:“果然是你,我就说看这豪车很熟悉。”
雨丝被冷风吹进车厢内,陆熵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感觉到冰冷的湿润,黑眸默然望着他,不悦地皱眉。
“哎呀,不好意思。“男生也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手指勾掉口罩,露出白净精致的五官:“我是迟雪洱的同学,上次他生病你来接他时,就是我在照顾他的,还记得吗?”
听到“迟雪洱”的名字,陆熵心神微动,视线集中了些,将眼前这个男生的脸重新扫视一遍:“记得。”
颜清心道记性
挺好(),露出笑容:“我叫颜清。”
说罢朝旁边看了看⒍()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猜测道:“你是来接雪洱的吗?”
陆熵直接问:“你们已经下课了。”
“对啊,今天五点半课程就结束了。”颜清抬起腕表看看,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向车内:“你是一直没等到雪洱吗?他去参加学长的庆功宴聚餐了,不会没有通知你吧。”
闻言陆熵搭着手机的手指僵了一瞬,脸上神情不变:“知道他们聚餐的地点吗?”
“哦……”颜清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唇角翘起弧度:“巧了,我还真知道。”
说罢从书包里找出手机,把下午迟雪洱发给他的地址点开给陆熵看:“这里。”
*
迟雪洱没多久就从洗手间出来,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喝醉酒上来调戏人的,都被他礼貌甩开了,也愈发适应不了这里混乱的环境和空气。
他打算跟付云霄说一声后就直接回去了,反正也已经露了脸,而且来这里的事除了颜清他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通知了每天接送他的司机先不要那么早过来。
现在看时间还不算晚,也不知陆熵今天有没有在公司加班,会不会回去时刚好能碰到他呢。
迟雪洱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突然意识到他今晚似乎总是会因为一些莫名的念头和契机想到陆熵,以前他有想陆熵想得这么频繁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熵最近加班太多,每每回来也都是到深夜,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正常时间好好见面说过话了。
付云霄在他离开这一会已经喝了几杯酒,看他回来后在旁边坐下,神色却一直呆呆的,状态不太对劲。
“怎么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可正在胡思乱想的迟雪洱却觉得像是被人看透了他此刻的心思似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热,抬手扇了扇风,又把衬衣扣子解开一颗透气。
“没事,有点热。”
“是吗,可能是空调打太高了,我让人调一下……”
付云霄话音还没有全落,就在视线触及到迟雪洱刚解开的衣领时停了下来,这里虽然光线不强,却还是在那截纤细雪白的颈子上看到一处鲜明的痕迹。
眼睛微微放大,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就已经不可置信地朝那里伸出手。
“啪!”
几乎是在他快要碰触到迟雪洱的同时,就被后方横空出现的另一只大掌用力攥住手腕。
坐着的迟雪洱也感到侧脸有小一阵凉风拂过,好奇偏头,先是看到旁边付云霄铁青惊讶的面色,而后便是禁锢着他的那只大手,手背上有明显的青筋,指骨粗大有力。
更重要的是,无名指上那枚他做梦都不会认错的戒指。
迟雪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
熟悉的高大身影就站在他身后,光线自他头顶洒落,将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勾勒得冰冷森然,黑沉的眸子紧盯着付云霄,压迫感强烈到像是有锋利的冰刀在一寸寸剐他裸露在
() 外面的皮肤。
付云霄喉结艰难地吞咽一下,强压住声音里的情绪:“请问你是?”
“陆熵!”
旁边的迟雪洱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回答了他,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快速从沙发前走到男人身边,细长的手指捏住他西装的一片衣角,表情诧异又惊喜:“你怎么来了?”
陆熵低头,看着他仰起来的小脸,灯光下粉白清透,微眯了下眼,嗓音沉冷:“来接你。”
说罢又淡淡瞥了眼旁边的付云霄,松开手,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牵着迟雪洱离开。
直至两人的身影穿过大厅,彻底消失在门外后,从刚才见到陆熵踏进这个空间便陷入一片死寂的室内,这才蓦然爆发出热烈如潮水的议论声。
“哇靠!这帅哥是谁,这五官长得太牛逼了吧,混血吗?”
“好高啊,目测有一米九吧!气场好强。”
“好成熟啊,果然还是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比较迷人。”
“你们觉不觉得他有点面熟,像是在电视里见过……”
“他跟那个漂亮的小学弟是什么关系啊,亲戚吗?”
“………”
讨论得再怎么激烈也都是里面的世界了,大门合上,外面的两人压根听不到只言片语。
迟雪洱一路跟着陆熵的大长腿步伐,走得着实有点吃力,站在廊下微微气喘。
跟他紊乱的呼吸同频的还有混乱的思绪,整个人还没从陆熵突兀出现在这里的现实中回神,低头看着他们还紧紧相扣的双手,微抿了抿唇。
明明什么都不说,但迟雪洱还是能感觉出男人此刻不悦紧绷的情绪,似乎是在压抑怒气。
虽然大概也知道他因为什么生气就是了,迟雪洱在心里无奈叹气。
廊外的雨也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迹象,迟雪洱伸手去接,雨滴砸到手心,凉得怕人:“我们怎么出去啊。”
伸出去的手被男人握住拿回来,掌心里的水滴也被他轻轻擦拭掉。
好温柔,迟雪洱心里有点暖,反握住他的手指,朝他笑了笑。
陆熵垂头看了他一会,拇指在他弯成小月牙的眼角蹭了蹭,脱掉西装外套罩到他头上。
“唔……”
这个动作有点突然,迟雪洱被宽大的衣领遮住视线,不等他说什么,下一秒就被箍住手臂和后腰直接抱起来,两人一起踏进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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