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七嘴八舌,声如利箭一般扎透那女子的心肺,她颤颤地问:“不可以吗?”
众人抓着她,要将她往井里按。
倪素在人群之后,只见银枪如流星,刹那嵌入枯井边的树干上,凛冽的光华闪烁,周围的人退开,她抬起脸,看见那个身着朱红袍衫,银白鳞甲的少年将军骑在一匹白马的马背上,居高临下,“当然可以。”
倪素立时上前,将那被逼到井边的女子紧紧拉住,这一刹,正逢将军一双凌冽的眸子扫来,她回头与他相视。
风沙漫漫。
少年明显怔了一瞬。
女子身上绑着绳索,倪素并未着急帮她解开,而是对她道,“阿双娘子,徐将军说你可以,你就可以,不要畏惧人言,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权力替你决定你的生死。”
青穹的眉眼生得很像她,倪素看着她,“你要活着,好好活着,死亡不能解决任何事,只会让你徒增遗憾,有人会知道你的好。”
也有人在等着做你的儿子。
不是鬼胎,而是活生生的人。
“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薛怀瞧着她那一身装扮实在与这边城的风沙不符,他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马背上将军的剑柄便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哎”了一声,回过头,只见少年神色奇怪,他啧声,“小进士,您打我做什么?”
徐鹤雪不理他,一双眼又盯住那个女子,见她给阿双解开绳子,才得空转过脸来,他越是看,就越是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日光郎朗,雍州城的百姓们都不敢在这位将军面前放肆,他们甚至不敢多看他,可是倪素一手扶着阿双,却仰着脸审视起他。
他的皮肤并不苍白,但在这烈日强盛的边城,他的肤色竟也不算深,骨相仍是那副骨相,少了些文人的温文,多了些武将的凌冽。
银冠乌发,眉眼张扬。
原来,这便是十七八岁的徐子凌。
倪素舒展手掌,一只白玉鲁班锁静躺在她的手心,她对上那位少年将军惊诧的目光,“将军,您身边还缺医工吗?”
少年终于确信,她便是那个当初见证过他幼稚行径,还顺走了他最喜欢的鲁班锁的那个女子。
“你是医工?”
他开口,嗓音泠泠。
“我不像吗?若不像,那您又觉得我像什么?”
倪素笑着问。
到底像什么?
徐鹤雪审视着她,依旧是那身衫裙,披帛白如雪,她鬓边戴着珍珠花鸟金簪,细碎的浅发被风吹得拂在颊边。
裙袂猎猎欲飞,缥缈又神秘。
“鬼魅。”
少年安抚着马儿的鬃毛,淡声吐出两字。
“……小进士您会不会说话?”
薛怀哈哈大笑,“小娘子分明像那画上的仙女儿似的,你真是医工么?”
“是啊。”
倪素听见“鬼魅”这两字非但不恼,还笑了笑,“不过,我是专为女子诊病的医工。”
“专为女子诊病?男的你不看啊?”
薛怀挠了挠脑袋。
“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倪素重新迎上少年的视线,“小进士将军,您到底还缺不缺医工?”
此间天光明亮,少年将军只是与她目光一触,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一声又一声,他虽不动声色,耳廓却有些烫。
他轻声一笑,眼睛弯弯的,春晖潋滟:
“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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