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听得轰咚一声心急如焚,大步绕进屏风内便见王书淮直直倒在塌上,唬了一跳,这还了得,连忙示意身后跟着的贺太医等人上前。
冷杉跟在后头往里瞄了一眼,默默抚了抚额。
谢云初也被王书淮的模样给吓坏了,看着太医们七手八脚涌上去,王书淮像个木偶没有半分反应,她心悬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她力气有这么大吗?
夏安等人见主子吓得不轻,忙搀着她退回屏风后。
国公爷见太医忙碌着,也没近看,反倒是将冷杉和齐伟给拧到廊庑角,
“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冷杉和王书淮的功夫,国公爷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冷杉当着国公爷的面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说出来,
国公爷听到最后,脸色呈现诡异一般的安静。
大约是寻不到什么词儿来形容孙子,到最后只轻轻啧了几声。
早警告过他,把妻子放在心上些,他不当回事,这下好了,吃了苦头。
至于孙子敢拿命博同情一事,国公爷心里震惊之余,也不敢苟同。
“太莽撞了!”
确信王书淮死不了,国公爷放心了,指了指里屋,“这里交给你们,我要入宫去,等书淮醒了告诉他,汉王的事交给我。”
国公爷紧了紧披风,大步迈入风雪里,即便上了年纪,那巍峨的背影依旧坚毅铿锵,不见半丝颓然。
谢云初坐在屏风后便听得里面贺太医与另一名擅长解毒的年轻太医交流,
“这是一种名为千机的毒药,中毒者头脑发胀,意识不清,若三日内不清除毒素,恐致脑瘫....”
谢云初听到这,打了个寒颤,喉咙剧烈滚动,呼吸时沉时浮,脸色也变得难看之至。
“幸在及时喂了清毒丸,稳住了心脉,只是王大人中毒已超过三个时辰,毒入肺腑,即便拔除毒素,身子也定是十分虚弱....”
贺太医与年轻的耿太医商量片刻,一人解开王书淮衣襟,一人给他施针。
谢云初站在屏风处沉默地看着丈夫,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看到王书淮无声无息任人摆布,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此前只顾着与他撇清干系,这一瞬间不由想,他若真死了,她跟孩子就没了靠山,即便她有钱有闲,却也无法做到这么游刃有余,两个孩子更有苦头吃。
姚泰和死后,杏姐儿和晶姐儿两个孩子哭啼啼喊爹爹的场景,犹然在目。
她盼着他快些好起来。
这一夜自然没睡好,谢云初浑浑噩噩在书房罗汉床上将就一晚,等翌日醒来,见冷杉和一药童守在王书淮身侧打盹,至于王书淮,面上的青色彻底拔除,人看着已好了不少,只是依旧不曾醒来。
她吩咐夏安守在此处,回春景堂看望两个孩子,托林嬷嬷去上房告罪,
其他几房均知王书淮受了重伤回来,都不敢来打搅谢云初,只遣人告诉她,旁的事无需她管,叫她好好照料丈夫。
谢云初沐浴换了身衣裳,打算去拔步床上歇一会儿,闭上眼均是王书淮被她气昏过去的情景,怎么都睡不着,还是折身往书房来。
冷杉不知去了何处,夏安与小药童在廊庑下煮药,夏安见谢云初回来,立即告诉她,
“贺太医在客院歇着,嘱咐奴婢告诉你,二爷的毒素已清除,请您放心,只是接下来还需静养一段时日方能痊愈。”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谢云初进去内室,冷白的雪色透进来,清晰看到他面颊恢复了些许红润,呼吸也没有昨晚那般紊乱,微微放了心,她昨夜睡得不好,此时困极,打算去外间歇着。
正要转身,一双熟悉的手臂伸过来圈住她腰身,带着濒死般的呼救,
“别改嫁,我不会死。”这一声短促又急切。
谢云初身子蓦地一紧,随后觉得好笑,心里慢慢柔软下来,劝了他一声,
“一个男人若连自己身子都不顾念,我指望他顾念我和孩子?你再这样,我必然改嫁。”
他很委屈,埋首在她身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就孤执地抱着她不放手,“云初...”嘴里喃喃唤着,语调一声比一声低落,带着恳求。
梦里恍惚有个影子渐行渐远,他怎么都拽不住她。
这一声声低喃,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她心弦,谢云初无奈叹了一声,慢慢踢开厚底绣花鞋,上了塌。
*
王书淮夫妇酣睡之时,朝堂可炸开了锅。
信王连夜收到证据后,一面请人去京兆府报案,一面着人递消息给都察院的御史,御史翌日清晨便参了汉王一本,汉王自知昨夜计划没得逞,正慌得六神无主,被御史弹劾后,颇有些慌张,皇帝自然看出他不对,神情间已信了大半。
那王书淮可是他肱骨大臣,如今江南税政全靠他一人撑着,倘若他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局面将无法收拾,好不容易弹压下去的豪族必定猛扑,大晋江山岌岌可危。
再者,国库空虚,可就等着王书淮将之填满呢。
平日儿子们你争我斗,只要不动摇国本,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有人碰触了底线,皇帝也绝不容忍。
当即吩咐都察院和刑部接管案子,这话无疑是给汉王当头一棒。
那王家三老爷正是都察院副都御史,再这么下去,哪还有他的活路?
汉王吓得冷汗涔涔,是日中午,绞尽脑汁悄悄寻到信王,决定与信王推诚布公,
“三弟,咱们俩都被王书淮那个混蛋给耍了,上回他伤了我嫁祸于你,这回又借你的手来对付我,三弟,咱们堂堂皇子,岂能被他一介臣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切莫上了他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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