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被缚在圈椅上坐着,神情没有半丝慌乱,“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
他浑阔的双目里含着悲悯与叹息,“晋宁陛下死得果决,哪有功夫立遗诏?朝臣跟着他被困在桥头堡,谁能把遗诏送出来,你又是哪儿得来的消息。”
林希玥牢牢锁住他的双目,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王赫,别跟我打哑谜,先皇后临终将你困在皇宫,你这么多年被迫跟着长公主住在长春宫,缘故何在,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念着你父亲当年高风亮节,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出下落,我待你王家始终如初。”
国公爷看着对面倔强的年轻人,摇着头,“既然你也知道我为此被困几十年尚且不曾开口,你今日威胁我,我便能开口了吗?你别说是杀了我,就是杀了我王氏全家,我还是那句话,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
林希玥见他语气铿锵,胸膛压抑的怒火腾得一下窜至眉心,眼底寒芒闪烁,瞬间一朝擒拿手过来,掐住了国公爷的喉咙。
只听见咔嚓一响,国公爷被迫仰起脖子,布满风霜的面容慢慢胀红,即便如此,他眼神依旧平静,没有半分犹豫或求饶的意思。
他沉默地睨着林希玥,甚至都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林希玥见他岿然不动,眼底戾气横生,脑海忽然闪过父亲临终时留下的话,到底下不去手,他面色扭曲地颤了颤,终是负气松开了国公爷。
国公爷脑袋耷拉下来,垂着脸乏力地咳了几声,他喘息道,“孩子,放我出去,再迟一些,你便露馅了。”
林希玥退至墙角站着,神色依旧难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放你出去,你不如我的意,我干脆杀了你罢。”
国公爷虚乏地笑,“你知道我不会出卖你。”
林希玥不知想起什么,眼眶一瞬泛红,他依旧不死心地看着国公爷,语气沉重,“当年晋宁陛下自刎桥头堡,贤王那个狗贼放着侄儿不立,窃取国柄,与篡位何异?朝中不少大臣心中并不服气,你就告诉我,你们还没放弃,是也不是?”
国公爷平静迎视他,始终不曾开口。
林希玥面对这样一位如山岳一般难以撼动的柱石,忽然明白那样东西为何会被交给王家人,心底竟又莫名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王国公,你可以试着信任我,或许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呢。”
国公爷温声道,“咱们若真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就该放了我,你多留我一刻,你自个儿便危险一分,若是被长公主和陛下的人发现,你有活路吗?”
林希玥脸色一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想起了小厮急切的低语,
“公子,皇后娘娘中毒的缘故查清楚了。”
林希玥啧了一下嘴,回身看着国公爷,国公爷朝他温煦一笑,
“孩子,晋宁帝的后人可不是鸡鸣狗盗之辈。”
林希玥眼睫一颤,沉默片刻,像个挫败的孩
子,无奈上前亲自替国公爷松了绑。()
待林希玥搀着国公爷出来,雪青的院子里,负手立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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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外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无,唯有几个大红灯笼寂寥地在风中凌乱,大雪茫茫如盖,他一身雪衣如画,挺拔清隽,不似凡尘。
林希玥警惕地看着王书淮。
王书淮似乎没看到他,缓步上前亲自搀起国公爷,祖孙一人步伐一轻一缓消失在廊庑尽头。
林希玥盯了许久,消瘦的身影利落转身回了婚房。
彼时新娘子江采如满脸沮丧坐在婚床上等着林希玥回来,一想起大喜之日出了这档岔子,心情郁碎,
“我以后还怎么在镇国公府做人!”
丫鬟劝着道,“您多想想小公子吧,对着这个人,您再多怨气该也没了。”
江采如回想林希玥雌雄莫辩的俊美模样,心底抑郁一扫而空,
门突然在这时被人踢开,一人颓丧地迈了进来。
大红喜服懒懒散散挂在他消瘦又挺拔的身躯上,他并不健硕,也不伟岸,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江采如这般近距离看着他,给看呆了去。
林希玥对着江采如没有什么表情,他撑着博古架,长臂往西厢房一指,不耐烦道,
“这是我的屋子,往后你睡厢房,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过来。”
江采如腼腆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这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呀!
江采如不肯,立即提着裙摆上前,温柔道,“夫君...”
嗓音还没落全,被林希玥抠住喉咙,一把拖着扔去了厢房。
*
皇后中毒一案查清楚后,镇国公府的人陆续离开,老国公亲自送国公爷出门,大约是受了冻,国公爷的老寒腿发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风雪未停,迎面雪渣子扑面而来,呛得国公爷冷咳了几声。
他由王书淮搀着上了马车,偏头便问,“皇后的病情查清楚了?”
王书淮搀稳他,语气低沉,
“查清楚了,中的软脚散,是一仆从下的毒,下毒后那人便投井自尽了,不是什么厉害的毒,那幕后人的目的便是利用皇后,将所有文臣武将困在镇国公府,而掩盖他们真正的谋杀。”
国公爷听到这扭头看向王书淮,脸色霍然一沉,
“哪儿出事了?”
年轻的孙子鬓角不乱,神色亦是寻常,扶着他稳稳当当坐在马车内,不疾不徐道,
“方才城门外传来消息,太子在祭祀时遇到一伙流民,流民动乱,射杀太子。”
国公爷心猛地窜跳了下,“太子出事了?”
王书淮道,“太子是否受伤我不得而知,不过汉王怕是不行了。”
国公爷倏忽呛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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