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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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淮的双眼经过谢云初小心护理,已彻底恢复,谢云初立即便卸下了“内阁首辅贴身文书”之职,干脆利落回了春景堂。

倒不是多累,事实上还蛮有意思,可偏偏那始作俑者总要动些别的心思,害她身子吃不消。

二月十六是谢云初的生辰。

前世也是这一年的二月,她替姜氏操持寿宴,随后一病不起,半年过后撒手人寰。

今生迎来了她自己的生辰。

王书淮早早去了朝堂,没说回来陪她过生辰,谢云初也没问,只晨起趴在塌边,浑身不适。林嬷嬷提着茶壶进来,见她靠着引枕不动,忙问道,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今日可是定了十桌

席面,虽说拒了京城贵妇贺寿,家里的亲戚也不少,谢云初这个节骨眼不舒服,可叫人忧心。

谢云初往胸口抓了抓,“没别的,就是恶心的慌。”

林嬷嬷闻言心神一动,“哎哟,瞧奴婢这记性,姑娘,您这月事已推迟了好几日了。”

谢云初闻言便呆在那里了。

又怀了?

前世她只有珝哥儿L和珂姐儿L,再没有第二个孩子。

若真有,便是一个全新的惊喜。

心里隐隐有了期待。

“快去把住家大夫请来,小心些,不要声张。”

不消片刻,林嬷嬷亲自将人带了来,大夫把脉断定是喜脉。

“可真是双喜临门了!”

林嬷嬷喜得合不拢嘴。

谢云初也由衷笑了。

因着今日有客,不可露出痕迹,便叫大夫开了一剂舒缓害喜症状的药,谢云初用了早膳喝了药,至巳时初刻打扮得富贵端庄去了琉璃厅。

二太太和四太太已经到了,周敏生下一个女儿L,如今出了月子,正在后面小二厅操持家务。

谢云初忙给两位太太请安,又道,“我去给敏儿L帮忙。”

二太太和四太太一齐将她拉住。

二太太笑意融融,“别去了,雅丫头和琴丫头回来了,都在后头忙着呢,说是今日无论如何叫你歇着,大家伙都来给你祝寿。”

谢云初脸一热,“这怎么好意思。”

四太太拉着她往自个儿L身边坐,“叫你歇着就歇着。”林嬷嬷生怕四太太伤着谢云初,忙得上前虚扶了一把。

二太太心细,瞧她们主仆神色不太对,问道,“这是怎么了?”

谢云初面露羞色,“今日晨起大夫把出喜脉。”

“哟...”

二太太和四太太纷纷露出欣喜。

“好事成双呢。”

四太太笑着道,“珝哥儿L性子太沉稳了,你再生个闹腾了的小子来。”

二太太瞪四太太,“按我说,还是生个姑娘好,小女儿L贴心。”

四太太立即酸她,“哟,你家女儿L贴心吗?”

这话戳了二太太软肋,她捂着脸哭笑不得,“还真被你捡着漏洞了。”

王书琴现在已经是书院的掌教,替谢云初打点书院庶务,事业红红火火,彻底没了嫁人的心思。

二太太现在已经不抱希望,“由着她去吧,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她开心便好。”

谢云初由衷羡慕王书琴有这样开明的母亲。

四太太又想起自家那榆木疙瘩儿L子,头疼得不是零星半点,

“本已说好一门亲,长公主殿下这一去世,他得守丧,又得拖一年,人家姑娘暗地里不知多埋怨呢。”

谢云初劝道,“好事多磨。”

不一会,客人陆陆续续进门。

最先进门的是王书仪和丈夫杨宽,都是一家人

,四太太和二太太虽然戴孝,却也没避着。

看着王书仪牵着两个孩子,都露出怜爱的笑容,纷纷把孩子接过去嘘寒问暖,

王书仪来到谢云初跟前坐定,递给她一个包袱,“这是我给嫂嫂做的一件褙子,回头嫂嫂试一试,若有不合适的跟我说,我给你改。”

谢云初对着王书仪这份心意,颇有压力,接过来递给夏安,“你如今家务繁忙,还有两个孩子要管,哪有功夫做针线,以后万不可如此。”

这话说得王书仪眼眶泛红,父母已回老家,另外两位哥哥嫂嫂也已离京,她唯一的至亲就剩下王书淮和谢云初了,她掖了掖眼角,“好歹是我的心意,嫂嫂愿意收下便是我的造化。”

皇后出事后,母家勋阳侯府颇受牵连,爵位被夺,老侯爷被贬回乡,其余庶子小妾均七零八落,唯独王书仪与丈夫杨宽,因王书淮之故,被保了下来,王书仪经历风风雨雨,已多了几分稳重和干练。

谢云初见她如此动容,劝道,“人少了,家里清净,一家四口过踏实日子,未尝不好。”

王书仪露出笑容,“我正是这么想的,虽说少了几分风光,可如今耳根清净,我反倒自在了。”

大太太守孝不便露面,遣苗氏带着孩子并段书颖回来贺寿。

王怡宁,沈颐,江梵和萧幼然也都过来了。

明夫人前几日着了风寒,谢云初特意过去探望,不许她出门。

就是几位手帕交和家里亲眷,热闹又自在。

“对了,外头正厅是谁在宴客?”谢云初想起王书淮上朝去了,二老爷和四老爷守丧,外头只有五爷王书煦。

沈颐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你们家堂堂首辅大人亲自宴客。”

谢云初露出讶异,心中也一乐,“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书仪道,“我跟夫君到时,哥哥便在了,想必巳时初刻就回了府。”

谢云初笑,心想也不吱一声。

王书淮与高詹等人在外间凑了一桌酒。

女眷们这边摆了四五席。

孩子们凑了一桌,

就连府上有头有脸的妈妈嬷嬷们都被请上了桌,共十来桌。

席间珂姐儿L很有主人风范,给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准备了不少零嘴,饭菜还没上桌,她便把各人的零嘴给摆好了,小家伙们瞧见了零嘴,哪还愿意用膳,正宴还没开,肚子都给填饱了。惹得夫人们忍俊不住。

宴后,大家坐在琉璃厅谈天说地,四太太催王怡宁与高詹成婚,王怡宁却是不肯,

“我现在好好的,成什么婚,就这样吧。”

四太太道,“你个傻丫头,那高詹如今炙手可热,可得防着有人惦记了去。”

“若他被惦记走,表明对我的情意不过尔尔,我又何必在意?”

四太太劝不动她,又聊起了王家几位姑娘的夫家,与二太太道,

“过去我母亲常说,女子嫁人如投胎,投的好,一生的安稳日子

也有了。”

苗氏想起被贬为庶人的丈夫,不甚唏嘘,感慨道,“婶婶说的是,这第二次投胎,可比第一次投胎还紧要,关乎着一生呢。”

王怡宁不敢苟同,“我觉得第一次比第二次更重要,出身决定了一切,丈夫不成还是可以和离的呀。”

谢云初看着她们论来论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分辨不出个上下来。

听了一会儿L,回想自己重生的历程,感触颇深,她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淡声道,

“甭管投胎如何,嫁人如何,女人真正的第二春才最重要。”

“哦?哪还有第二春?”视线纷纷望过来。

谢云初定定道,“父母终究老去,丈夫也不一定靠得住,人最终要靠得还是自己,当咱们意识到要善待自己,经营自己,慢慢成长时,自然春暖花繁。”

*

午后贵妇们凑在一处喝茶摸牌,谢云初留着大家伙吃了晚膳再走,至酉时二刻,天色彻底暗下后,才将所有客人送毕。

路过书房后面的敞厅时,瞧见一道清俊的身影立在竹林前,他穿着一件新做的苍青色长衫,广袖飘衫,衣袍猎猎,眉目温和隽秀,气质清越,立在晕黄的灯芒外,如天外谪仙。

谢云初抿着嘴慢慢走过去,王书淮抬手牵她,谢云初却立着不动,手指搭着他掌心,纤细的腰肢轻轻晃动,撒着娇,“你猜我今日有什么好消息告诉你?”

王书淮牵不动她,便干脆将她抱起,沿着石径过竹林,从后面上了书房的廊庑,往正屋迈去,

“什么好消息?”

谢云初也不打算跟他打哑谜,轻轻抱着他脖颈道,“你又要当爹啦。”

王书淮木了一瞬,脚步也停下来愣愣看着她。

不太像是高兴的样子。

自谢云初生下珝哥儿L,他要么不留在里面,要么用一种从太医院寻来的羊膜,这么多年都没有怀孕,他以为万无一失,不成想也有漏网之鱼。

他不愿意看到谢云初再受怀孕生产之苦。

只是事已至此,担忧也无用。

王书淮很快露出笑容,“辛苦你了,这回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王书淮将她抱入书房,将人搁在窗下的炕床上,又亲自给她斟来一杯温水。

谢云初着实口干,一口饮尽茶水,将茶盏搁在一旁小几,瞥了瞥案上堆积的折子,抢先拒绝道,“我今晚可不能帮你了。”

“没打算让你帮。”

“那你抱我来作甚?”

王书淮折往后面的书架处。

谢云初坐在炕床上,时不时晃一晃腿,艳丽的裙摆如同花浪翻涌。

她探目去瞧王书淮,只见他从墙边的暗格里抱出一物,是一个不小的紫檀木盒。

王书淮迈过来将之搁在小几上,将盖掀开,柔声道,

“初儿L,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贺礼。”

他修长挺拔地立着,单手扶着锦盒,神情如沐

春风。

谢云初目光从他面颊移向锦盒,随后钉在那个硕大的千工鬼工球,视线一瞬间模糊了。

这个鬼工球比先前那个还要大几倍,质地细腻如果冻,泛着温润沉静的光泽。

料子更好,更稀罕。

她当时手上银钱有限,买到的料子不如这块大,雕花做不到这般饱满细腻,而王书淮这个可雕的面积更大,花纹更加精细繁复。

看得出来,他复刻了她的象牙球。

底座用的是小叶紫檀,一根极细的钢丝穿插其中,将之架在紫檀座架上,谢云初只稍稍拨动,精彩纷呈的画面徐徐在眼前晃过。

一层层看过去。

龙凤呈祥,四时如意.....琴瑟和鸣,同心永结,共七层,上头泛着一层金黄的包浆,看得出来已有不少年份。

“你雕了多久?”谢云初抬眸问他,白皙的面颊覆着一层薄薄的红霞,眼底有跳跃的光。

王书淮垂眼看着她,哑声道,“将近四年功夫,总总快要刻好时,齐伟又发现了更好的料子,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终于买到最满意的一块料子,越刻越娴熟,总归刻到自己满意了为止,至去年在西楚最后落定,打算回来送给你,哪知你出了事,到后来我双眼不好,没法刻字,便耽搁至今,幸在前不久双目恢复如初,我终于将你的名字刻上去了,”

王书淮语气还是那般不疾不徐,也很有节奏,却像是流水淙淙,一点点叩击她的心,

“云初,你亲手刻上我的字可好?”王书淮将早准备好的针刀递给她。

谢云初望着清朗明俊的男人,眼底的光在晃,她缓缓点头,沙哑道,“好。”

王书淮寻来西洋舶来的一个小探灯,坐在她身后替她打灯,谢云初接过他递来的刻刀,又让王书淮寻了些废弃的料子给她,一遍遍在上头刻上他的字,每一笔就仿佛划在他心尖。

大约刻了十几个字后,谢云初找到感觉,将那个鬼工球取下抱在怀里,拿着修长的针刀,轻轻在第七层“永结同心”处,一笔一画全神贯注写下他的字。

云初,允之,并排挨在一处。

均是妍丽的篆书,线条柔美而流畅,却又不乏劲道。

乍然看,像是同一人所写。

好看又般配。

谢云初看着这份失而复得的美好,心潮涌动。

身后王书淮轻轻揽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吻衔过来问她,

“这份寿礼喜欢吗?”

耳畔有春风掠过树叶的飒飒声,有唇齿交缠的呼吸声,还有怦怦的心跳声,

“喜欢...”她心尖颤动喃喃道,“喜欢得紧。”

王书淮含笑,眸光如浩瀚的星海倾垂,“那就祝我的姑娘,生辰快乐,一生顺遂平安...”

这一眼的温柔可抵岁月漫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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