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至半柱香之前。
典雅精致的房间内已是一片狼藉,昏暗中仅有一盏烛火轻轻晃动。
即便已经被简单的收拾过,脚下却还是有部分瓷器碎渣。
向来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五殿下陆廷,此刻正被强行绑在圆椅上。
从一开始愤怒与难以置信,到现在被堪称颜面尽失的绑起来,他已经精疲力竭。深深地无力感攀爬而上,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谢韫,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把我困在这里,你开心了?”
谢韫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比他好多少。
方才同桑窈那场失败的对话不仅未使她认清现状,反倒又被她空口污蔑了一遭,这会他心中窝火,看谁多少都有点迁怒。
眼下他更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做,直接道:“闹了一下午就是跟我说这?”
陆廷试图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被绳子捆的正紧,他放弃挣扎,道:“你敢这般对我可曾想过后果。谢韫,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影响不了我什么。”
谢韫靠在椅背上,神色显出几分疲惫,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威胁,他连听着都觉得浪费时间。
谢韫没理他。
事实上,他本就没必要来见他,也本不打算来见他,方才只是被刚才那个小苹果气了一下,来这顺带消消气而已。
此刻的沉默似乎在突显这些话的多余。
陆廷盯着谢韫的脸,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理智上,他知道谢韫凭借这次军银的事无法将他彻底击垮,父皇顶多就是革他的职,短时间内不会再让他参与政事,他苦心经营数年的东西,不会就此毁于一旦。
只要留得青山在,他静心沉气两年,待此事风头过去就好了。
可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早就听闻谢韫并非放虎归山之人,只要他出手,就必定一击即中。
可除却这事,他还能怎么对付他?
陆廷想不明白。
而未知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他盯着他,静静道:“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对吧,我从一开始就挡了你的路,所以你们宁愿扶持那个废物太子也不愿意助力我。”
谢韫这才缓缓道:“首先,谢某今日是奉命前来,殿下与其考虑这些,不如先想想怎么补上那些空缺军银。”
“其次,太子殿下是圣上钦点,你若是有什么异议,不如去太极殿与圣上细说。”
陆廷笑了出来,他道:“谢韫,我不过是动了你谢氏几个分支,至于让你如此大动干戈的布局吗。”
说的倒是轻巧,陆廷真正算下来,可是暗中除掉了不少当初谢阁老提拔上来的人。
不管那些人重要与否,打得都是他谢韫的脸。
陆廷还自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其实若是真想查,根本不废什么功夫。
谢韫道:“殿下心中有数就好。”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
上,同谢韫说话,似乎永远说不出所以然。
他的指节微微泛白,皇室的骄傲让他不想跟谢韫低头,可在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时候,他的语调已经带上了乞求。
“可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纠缠不休?”
谢韫拧了拧眉心,耐心已经耗尽,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廷,声音不疾不徐道:“殿下,既然无力改变,就别问为什么。”
除了彰显无能,别无他用。
可就在他转身,意欲出门时,陆廷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也正是同一时刻,桑窈来到门前。
陆廷盯着谢韫的背影,道:“你是因为桑窈才过来的吧。”
他知道,谢韫跟桑窈早就暗中苟且,谢韫知道桑窈今日要来求他,所以故意赶在今天安排了这一切。
这句话令谢韫不解。
但他也不打算在陆廷身上浪费时间,同他进行这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只淡淡道:
“你只需要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谢韫拉开房门。
与清冷的月色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方才那位令他窝火的小苹果。
桑窈的手臂还悬在半空,整个人还未从那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谢韫打了个照面。
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此刻只需要她伸手轻轻一戳,谢韫的心思就再也藏不住。
他们就能开诚布公的谈论此事,可然后呢?
谢韫不知桑窈心中面临怎样的纠结,他垂眸看着她,合理揣测道:“你故意跟来的?”
桑窈没出声,没人能懂她内心此刻的惊涛骇浪。
她觉得她有点承受不起这份沉重的爱。
以至于她都已经不计较这男人语调中的冒犯了。
真的没想到,
谢韫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深藏不露。
所以那天,他其实是答应她的请求吧?
可这样的事,必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简单策划,谢韫今日能来,必定是从几天前就开始布局。
这也就是说,从陆廷为难她的那一天起,谢韫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阖上,谢韫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她。
在等她回答的同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开始审视面前这张漂亮的脸庞。
凭心而论,她的长相的确有点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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