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通往潜意识的捷径。”
严霁对南乙说。
南乙皱了一下眉。
严霁又补充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弗洛伊德说的。”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向寡言的南乙竟然会主动和他聊起关于梦的话题,他姑且认为是和他们的新歌有关系。
距离live演出只剩一天,秦一隅在现场效果方面一贯要求严格,因为混响效果和调音师沟通很久,迟之阳被节目组叫去备采,只剩下南乙和严霁两人。
彩排后台有些吵,别的乐队正在表演,音响设备放大了所有器乐,重低音震得南乙胸闷。为了听清严霁说的话,他站得很近。
“所以呢?一个人的潜意识在想什么,就有一定概率梦到什么?”
“可以这么说。”严霁想了想,“在荣格理论里有一种梦叫补偿梦,大概就是指日常想做但没能做到,或者是一直以来都被压抑着的潜意识,在梦里被强化,表现出来了。”
南乙思考了一会儿。
难不成他是同性恋?
基于他对秦一隅的了解,或者说这么多年的跟踪加观察,他的生活里似乎并没有恋爱关系。从学生时代,到爆红成为摇滚明星,追求他的人数不胜数,但秦一隅从没真的答应过和谁交往,他的生活全是音乐,只有音乐。
他会爱谁吗?这件事南乙从没考虑过,也想象不出来。秦一隅是一阵风,谁也抓不住,除了自己谁也不爱。
“不过还有一种梦。”严霁又说,“也是荣格理论的分类之一,叫反复梦。”
“反复梦?”
“嗯,这种一般和现实有关,现实生活中反复出现过某件事,但这个人还不能完全接受,于是就会在梦里反复实现,尝试去自我融合。”
南乙皱了眉:“这跟刚刚那种反过来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严霁耸耸肩,“我也只是了解一点皮毛。”
南乙已经陷入沉思。
难不成他恐同?
据他所知,周淮就是同性恋,他是秦一隅的死党,绝对符合“现实中反复出现”这一条件。
所以是秦一隅本人始终接受不了同性恋,于是在梦里尝试,所以才亲了他?
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好吧,秦一隅梦游的时候就没成功打开过门,有一次差点把门把手卸下来,活动范围就那么大,唯一能亲的雄性有机体也就是他了。
所以他变成了秦一隅克服恐同的工具吗?
看着南乙愁眉不展,严霁笑了,“发生什么了?我头一次见你这么发愁。”
南乙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告诉秦一隅,就直接透露给严霁,恐怕不太道德。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早知道出来之前给你做杯咖啡了,明天吧,一人一杯。”
严霁上班的时候就靠咖啡续命,进了疯乐营之后两天没喝
就受不了(),立刻下单了咖啡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这才恢复了精神。
有些热,南乙将头发笼到脑后,扎了个小揪,些许碎发散落在脸侧。他对严霁说了谢谢,也不知道是因为咖啡还是有关梦的解惑,但这里太吵,严霁没听清。
“什么?”严霁靠近些。
南乙又重复了一遍。
巧的是,秦一隅从调音台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有些不平衡。
哟,挨这么近呢,聊什么这么认真?
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昨晚陪你过生日的不是我吗?
秦一隅想不通,于是大步走了过去,挤在严霁和南乙的中间,一条胳膊揽一个人:“我弄完回来了,想我了没?”
严霁笑了:“还挺快,我以为你们还得吵一会儿。”
“谁吵架了,我有理有据逻辑通畅,那叫理论。”
说完,他看向南乙,发现他神情不像平时那么自在,于是凑近了些,问:“你怎么了?”
谁知南乙顺势推开他搭在肩上的胳膊,“热。”
奇怪。
秦一隅察觉到他在躲避什么,但又说不清。
“是有点热,我刚刚眼睛一直好不舒服,不知道是进了汗还是掉了睫毛。”为了搞明白,他故意逼近,毫无分寸感,几乎要怼到南乙脸跟前。
他扒拉开自己的眼皮,冲南乙说:“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要不是有他梦游的确凿证据,南乙几乎都要认为这人是故意的了。
“我看不清。”他别开脸。
啊?
秦一隅有些吃惊,愣在原地。
你不是戴着眼镜嘛。
“你让霁哥给你看吧。”南乙说。
霁哥?
秦一隅脑子嗡嗡的,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
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听见南乙叫某个人哥哥?
严霁倒是热心,绕过来直接问:“哪只?我看看?”
秦一隅指了指,任由严霁帮他检查,但心里却一直在琢磨南乙躲闪的原因。
没理由啊,他在怕什么?
和旁人不同,秦一隅的情感经历虽然贫瘠,可以说从小到大连个暗恋对象都不存在,一首关于爱情的歌都没写过,可他在这方面有着极强的自信,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思路有可能跑偏。
左思右想,他脑中灵光一闪。
不会是害羞吧,是因为我靠得太近了?
抓住这个逻辑支点后,秦一隅开始试图为此搜寻更多证据支撑,于是在严霁帮他检查完眼睛之后,他又一次靠近了南乙。
“哎,室友。”
“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调是不是开太大了?”
他对着南乙扒拉了自己的嘴唇,抱怨道:“我早上起来嘴疼,对着镜子一看,破了个口子,不知道是不是太干燥裂开了,但看着又不太像……”
是不像,我咬的。
他彻底没话讲了,
() 满脑子都是昨晚秦一隅荒唐的举动,可偏偏自己又记得非常清晰,清晰到连他的呓语都如临在耳。()
第一个吻落下时,他是懵的,昏昏沉沉地跌在床上,床是软的,嘴唇也是。秦一隅像一阵风,吹灭生日烛火那样轻轻吻了下来,他一向敏捷的反应力就此熄灭了,呆愣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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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脑子里却想着:为什么要说“看着我”?就好像在梦里,这个人也很清楚,对面的人是他。
是一个注视了他六年的偏执狂。
一呼一吸间,急促的喘息将空气搅得浓稠,鼻尖和鼻尖摩擦,他们像两只试图变得亲密的动物。
南乙越迷惘,就越想反抗,而秦一隅的控制欲就愈发强烈,甚至伸手控住他的下颌,力道一点也不轻,甚至带着一点强迫。梦里的他将平日笑眯眯的懒散面具都丢弃了,那些埋在深处的控制欲和压迫感全部暴露出来。
南乙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他是挨过许多次打、也很懂得如何挣扎的人,有很强的求生本能。两人的唇瓣紧紧贴合,肢体却在蛮横地对撞,谁都不收敛力量,以至于他能隔着嘴唇感受到相互磕碰的牙齿,感受到秦一隅的骨骼。
直到在强吻中,看见秦一隅蹙起的眉,南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用力推挡的是他受伤的左手。
那一秒,他好似被针扎一样,立刻松开了手。
“秦……”南乙试图叫醒他,明明这是无谓的挣扎。
但就在心理防线松懈的瞬间,他张开嘴唇的瞬间,干燥的唇被濡湿,柔软、灵巧的舌尖探入,有种慌不择路的生疏。
在浓郁的柑橘气味里,南乙被迫尝到了薄荷的味道,湿润又充满攻击性。
那一秒他大脑空白,浑身一颤,像自保的野兽般咬住了秦一隅的下唇,但对方也只是皱紧了眉头,仿佛对他而言,这只是一种挑衅、挑逗,反倒让他更用力地掐住他下颌,舌尖更深地探入。
“你……疯了……”
他吐出的字句都被吻和水声隔断,而梦中的秦一隅却好似开窍一般,腾出一只手胡乱按住了南乙的腰。
这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南乙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本能地狠狠咬住秦一隅的舌尖,这一次他终于吃痛,中止了这个过分逾矩的吻。
这算吻吗?吻不是相爱的人才会做出的肉麻的交互吗?至少双方都得是清醒的状态才对吧。
这一口咬得太狠,南乙自己都尝到血腥味。
会不会弄醒秦一隅?万一真的醒了,要怎么解释自己被他压在身下的状况?
要崩溃了。
好在秦一隅的梦游程度比想象得还要深,即使出血了也没醒过来,只是捂着自己的嘴唇,拧着眉,小孩子一样彻底地压倒在他胸口。
“疼……”他含混地抱怨着。
“……你活该。”南乙有些无力地想,但凡换个人他都想直接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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