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方才的怒色收敛得一干二净,陪着更灿烂的笑脸上前:“公子若是早些露面,哪还有前面这些章程?姑娘们最喜欢与您这样的风雅之士切磋些琴棋书画,您看您今日是想接哪位姑娘过府一叙?我立刻安排,让她梳洗打扮,这就送到您府上!”
“你误会了。”
那人指间把玩的长笛懒懒收起,他撩眸,声色轻淡:“不是接人,是赎人。”
“赎、赎——赎人?”
鸨母脸上狠狠一抽,险些将粉都掉一层下来。
她咬紧牙挤出要吃人似的笑:“
这位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拈花楼从不赎人——这是开楼以后来就没破过的规矩!公子想要人,行啊,等那姑娘年满三十,我们解契出楼,随公子追去!”
“大胆!”
白袍公子神色未动,他身后分立四方的四名军士却齐刷刷拔了刀。
雪白森冷的寒光从刀身上一慑而过,锋芒逼喉。
“——!”
老鸨面上最后一层敷粉也给抖掉了,她哆哆嗦嗦地看着一眨眼就已经架到了脖子上的冰冷刀刃,抖得面如金纸:“你你你……光天化日……这儿、这儿可是封京,不是你们……边、边陲……”
白衣公子懒垂着眼,不见言语。
持刀的军爷却森冷笑了,拿冰凉的刀面拍了拍老鸨的脸:“你一个烟花柳巷的鸨母,也配提边陲?”
老鸨差点就要两眼一翻晕过去——
“楼内何人,敢在京都地界内喧哗生事!?”
话声未落,两队官差快步跑入楼中,为首之人手持京都的府尹令,瞪眼就要上前问罪。
没来得及。
站在另一方的军士上前一步,横拦在对方面前:“侯府办事,惊扰了我家主人,你担得起责吗?”
“侯爷?”来人犹豫了下,但不见怵色,“恕小人不识尊面,不知是哪位侯府中的公子?”
装晕的老鸨也竖起耳朵。
那军士却听得笑了:“怎么,只见过弱冠的侯爷公子,没见过弱冠的侯爷?”
“军爷玩笑了,这大罗朝内,哪有二十几岁的侯——”
这位京都府的办事官差忽得一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瑟然地侧过身,顺着军士身后露出的那一隙雪白袍子向上望去。
对上了一双淡淡垂敛的漆眸。
那人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撩起眼,对着他轻笑了下。
“——!”
一笑便吓尽了官差面上的血色。
被那身官袍强撑着没立刻跪倒,官差颤着声犹抱最后一丝希望:“敢问,当、当真是……”
堂中似乎有人轻叹了声。
玉笛垂下,那人在腰间摸了摸,翻出了枚黑玉质地的令珏,将它轻轻一抛,扔上桌面。
“不夜”两字阴刻其上。
哐当。
一楼跪了一片,二楼楼梯传来楼上砸了杯碟茶盏的动静无数。
白袍公子像未察觉。
他撩起袍袂,在颤栗着跪伏在地的老鸨面前半蹲下来:“拈花楼内,真不赎人?”
“不……不……”
酆业似有些意外:“我拿不夜侯府来赎呢。”
“——!”
老鸨差点咬碎了牙哭出声,她挤出满脸褶子,终于把第二个字吐出口:“不——不敢不赎呐侯爷!您要赎哪位才艺花魁,尽管开口!”
“我不赎花魁。”
酆业左耳微动,闻着某个极轻的步声,他朝侧廊起眸。
拎着木桶的少女正艰难地迈步进来,见到寂静厅内这跪了一地的盛况,小姑娘一愣,似乎吓住了。
连兜帽垂下的长疤没了遮掩都未曾发现。
隔半堂望着,酆业忽笑了起来。
他抚笛起身。
“我府上缺个小侍女……”
雪白大氅划过厅堂,走到檐下,玉质长笛勾起少女下颌,迫她拿清透乌黑的眼瞳茫然地望着他。
酆业拿笛骨轻蹭了下少女下颌,眼眸染上幽晦的笑:“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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