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回,终于有了外任的机会,外放绥州,即便那是个虎踞龙盘之地,又如何?
至于纳妾,江氏只要还是正妻一日,他便会敬着她,无论有无子嗣,他都不会纳妾。
更不会同她以外的女子亲近。
不是因喜欢江氏,只是他素来厌恶妾室,厌恶那些行为不端,随意与人媾-和的女子而已。
陆缙缓缓收回眼神,对于眼前这个妻妹,也多了几分照顾,解了大氅递给她。
“不早了,外面冷,披上回去。”
他嗓音温沉。
江晚吟自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亦无兄长,到了舅父身边也是七岁后的事情了,一贯对成年男子十分害怕,唯独对陆缙,或许是因为亲密过的原因,却觉得说不出的信赖。
然而她这般欺他瞒他,他还对她这样好,无边无际的愧疚从心底涌出来几乎要把她淹没。
江晚吟没敢伸手去接,趁眼泪没掉下来连忙扭过了脸:“不用了,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陆缙以为她是在避嫌,也没强求,只说:“一刻钟。”
这是要守着她的意思了。
她不配的,根本配不上他这样好。
江晚吟想拒绝,却不知如何开口,忍了很久的泪几乎顷刻便掉了下来,抱着膝深深地埋下头:“姐夫,我做错了事,想回头,还来得及吗?”
她这个年纪,再大的错事也越不过闺阁之内去。
陆缙打量了一眼她微颤的后背,说:“可。”
“当真?”
江晚吟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还小,不晚。”
陆缙扫了一眼,她恐怕比他的亲妹妹陆宛大不了多少。
江晚吟望着他高大的身影亦是觉得安心,有一瞬间极想像晚上一样靠上去,却又不敢,只攥紧了手中的衣角:“可,对方若是不原谅我呢?”
“不会。”
陆缙比她高上许多,一低头瞥见了一截修长白皙,线条流畅的细颈,再往下,臂侧的弧度让人难以忽视,又挪开了眼神。
还是不同,陆宛还是个大大咧咧的孩子。
她已经柔软馨香,含苞待放了。
“您为什么如此笃定,难道您没什么厌恶的吗?”
江晚吟并未发现他的心思。
已经很久没人敢反问他了。
这小姑娘颇为大胆,但泪眼盈盈的,鼻尖都哭红了,并不讨人厌,反倒惹得人想帮她那颗一直挂在眼睫上半掉不掉的泪珠吮掉。
不对,是擦掉。
陆缙喉结一滚,立即纠正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
从喉间沉沉地道:“有。”
“是什么?”
江晚吟偏偏继续抬头,十分好奇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个波澜不惊的人动怒。
“欺瞒。”
陆缙丝毫未犹豫。
他声音依旧格外悦耳,但落在江晚吟耳里却仿佛滚滚雷鸣,江晚吟抓住他衣袖的手瞬间脱了力,方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这一刻也尽数消散。
她说不出口了,也回不了头了。
那颗眼泪也几乎是瞬间便滚了下来,扑簌簌的一颗接一颗,江晚吟根本控制不住,只能慌张的别过脸,抬起袖子擦了擦。
“是吗,那确实不好。”
陆缙觉察出了她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江晚吟背着身,只摇头,将刚刚准备好的坦白通通咽了回去。
陆缙没追问,目光却多了几分打量。
如芒在背,刚刚还让江晚吟无比安心的眼光此刻却成了逼人的利剑,她知道必须得说点什么了,于是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傍晚不小心把长姐最喜欢的花瓶打碎了,实在害怕,不知该如何跟她交代。”
原来是犯了错。
果然年纪还小,为这么点事一个人半夜睡不着出来哭鼻子。
“不过是件小事,不必担心,我明晚同你长姐说。”
陆缙随口承诺她。
江晚吟本就难堪,听他说晚上要去,羞耻,又愧疚,脸颊烫的发红。
她吸了下鼻尖,才回头清清浅浅地谢过他:“多谢姐夫。”
她一笑,眼底仿佛倒映了整片星河,明亮璀璨,亮的夺目。
陆缙被灼了下眼,垂着身侧的手背过去。
“走吧,时候不早了。”
江晚吟没敢再推辞,站起身打算跟他一起回去。
然而抱着膝蹲了这么久,猛然又迈了一大步,膝侧针扎似的一疼,江晚吟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往下跪。
“当心。”
陆缙一把从后捞住她。
然而他们身高有差,陆缙本是要攥住她腰,落下去时,往上一横,刺啦一声,仿佛有东西裂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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