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甚至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自己脸上,有些痒。
这让她忍不住想和他说话,或者蹭蹭,不过想着今晚情况特殊,只能忍着了。
这样足足等
了半个多小时,就见月朗星稀的旷野里,出现了一行人,那些人裹着破旧的棉袄,手里拎着家什,鬼鬼祟祟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周围没人,才放松下来,几个人蹲在一棵树下,用火柴擦亮了,点着烟,一边抽烟一边嘀咕着什么。
北方的冬天干冷干冷,他们点燃的烟头在夜色中一闪一闪,衬着远处两座孤零零的半圆形大坟头,诡异瘆人。
这么约莫等了十几分钟,就见一个人远远地过来了,初挽还以为是Maddocks,不过等到走近了,却感觉不对,Maddocks瘦长,这个人明显肩膀比Maddocks要宽阔一些。
她不免疑惑。
陆守俨在她耳边说:“看来他们今晚的客人不止Maddocks。”
初挽听这话,意识到了什么,略挑眉:“你安排了人?”
陆守俨:“不是我安排的,不过我们可以看看,省了Maddocks的功夫。”
初挽:“你知道这个人要来?”
陆守俨却低声道:“等回头给你解释吧。”
初挽便没再说话。
这时候,就见远处枯树下,新来的那个和原本几位裹着旧棉袄的低声嘀咕着什么,他们还拿出来一张纸,用手电筒照着看。
隔着老远,初挽还是在手电筒的余光中,一晃看到了那人的脸。
竟然是陆建时!
初挽诧异地侧首看向陆守俨。
陆守俨眉眼明显有些无奈,抿着唇,没说话。
初挽便用胳膊肘轻碰他一下,冲他挑挑眉,很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陆守俨神情有些难以形容,不过他还是略俯首下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对,我也是听说了这消息,三哥过不来,让我帮处理下。”
当然也是不放心她,正好顺路过来,一举两得了。
初挽便笑了下,笑得略有些讥诮。
陆守俨低叹:“想笑,回家后再笑吧。”
初挽还是忍不住想笑,毕竟谁能想到呢。
陆守俨这一辈的,他几个哥哥每一个也都算是位置要紧,陆守俨更是发展得很不错,至于底下几个晚辈,和陆守俨差不多年纪的侄子侄女们,每一个都算是有出息的,陆建晨在国外拉投资开起高科技公司,陆建昭小有名望,陆建晖更是醉心于科研,陆建冉不提,陆建静以后事业也还不错,要说没出息的子嗣,真没几个。
可偏偏摊上这么一位,一门心思想着发财,想发财也不走正道,现在更是把脑袋动到了挖坟掘墓上。
也幸亏这挖坟掘墓是假的,不是动真格的,不然一不小心会直接进去,可真是把陆老爷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也怪不得陆守俨竟然过来,这是亲自来抓人了。
这么想着时,就见那边几个人倒出一瓶子老白干,拧开后,都轮着闷了几口,之后搓了搓手,一个有些哑的嗓子便喊着:“同志们,咱们开始战斗了!”
酒气上涌,几个人明显兴奋起来,大家
七嘴八舌商量着,要挖坟,要掘墓,要赶紧把里面掏干净了,其中一个更是拍着胸脯对陆建时保障:“你放心好了,能掏的都给你掏出来,你就在旁边瞧好吧,根本不用你动手!”
陆建时显然也激动了,连忙点头:“诸位,如果能挖出什么好的,发了财,少不了诸位的好处!”
这么鼓了鼓劲,他们就开始拎着家什,走到了墓地旁,开始挖起来。
这些人显然是熟练工,三下五除二把墓地旁的青砖给撬开,之后下铲子往里面挖,每挖出什么他们都要报告一下,挖出来五色土,挖出来白膏泥,他们都要给陆建时看。
陆建时哪里懂这个,只觉得人家说得头头是道,在那里连连点头。
初挽小声道:“你说你怎么有这么一个傻侄子?”
陆守俨语气很是无奈,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一条藤上的瓜也有苦的。”
初挽越发想笑,她是觉得有热闹可以看了。
那边热火朝天地挖着,仿佛挖出来一个黑幽幽的洞,其中一个戴了雷锋帽的就对陆建时道:“你可看好了,我们给你挖开了,你是要自己下去探探,还是我们帮你看看?”
陆建时听着,略犹豫了下,道:“我自己看吧。”
他来之前,还是听人讲了不少事的,知道里面许多门道,他得小心着别被坑了。
于是那雷锋帽汉子就道:“行,你自己进去瞧瞧。”
说着,他扒开了旁边的枯草,跺了跺脚,冲着那里吐了口唾沫,口中还念念有词。
陆建时疑惑:“这是念什么?”
雷锋帽汉子:“念个经,里面的小鬼小怪的可别缠上你。”
这话一出,陆建时显然有些胆怯了,不过他到底是壮起胆子,拎着手电筒,试探着要进去。
初挽见此,越发感慨,想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个盗墓的这么吓唬他,他胆子倒是挺大的。
当下越发留心看着,却见陆建时哆哆嗦嗦壮着胆子将半边身子探进去那里面,之后因为角度问题,就看不清了。
这时候,风吹起来了,月亮也没了,大晚上冷飕飕的,不远处好像还有老鸹的叫声,凄厉厉地瘆人。
陆守俨干脆伸出臂膀,轻搂住初挽,将她护住怀中。
初挽略靠住坚实的胸膛:“其实我没事,我才不怕呢。”
陆守俨笑着安抚:“知道,你是初大胆。”
正说着,突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啊”的惊叫,紧接着,就见陆建时仿佛被什么咬了一样,直接蹦了起来,在那里吱哇乱叫。
旁边几个盗墓的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兄弟,兄弟,小声点,可不能这么叫!”
陆建时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他深吸口气:“里面什么都有,里面什么都有!”
他有些缓不过气来。
那雷锋帽汉子拎着一把铲子:“什么都有?那敢情好,那你现在是要自己拿,还是我们帮你拿?其实你自己拿也行
,我们乐得省事。”
陆建时却赶紧道:“当然是你们,你们拿,我不能动手,我可不能动手!”
初挽听着,好笑:“你这侄子,你说他是精呢还是蠢呢,自己都到坟地了,他还记着这个?”
其实正经包坑的大户,哪至于这样,自己别说不会沾手,就是人都不在眼跟前,那都是隔着大几百里上千里在远处等着,随便派一个人,暗地里帮着监工,挖三四天,东西都得原封不动地打整干净给人送过去。
可没有自己三更半夜跑到坟地里还在这里张嘴说什么“我可不能动手”,把自己卖了还以为自己精明呢!
陆建时不动手,自然是那几个挖坟的动手,几个挖坟的便拿出来一大沓的旧报纸,都铺好了,之后进去一个人,从里面往外掏。
隔着太远,看不真切,就见那领头的掏出来一样又一样的,每掏出一样来,陆建时就连连点头,说这个好这个好。
戴雷锋帽的也就摘下来帽子扔一边,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之后便也钻进去,两个人一起往外掏,没多久,就仿佛掏出来二十多件,都放在那旧报纸上。
陆建时半跪在地里,用旧报纸把那些都给包好了,之后又装进他带来的皮包里,很快两个大皮包都鼓鼓囊囊的了。
这时候里面领头的说没什么了,便吆喝着让陆建时来看,他从墓地里探出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道:“里面都空了,就剩下烂棺材和老骨头了,你进来看吧,没别的了。”
那陆建时听了这话,显然明白,所谓的“老骨头”就是死人留下的骷髅。
他应该是有些怕了,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凑过去,往里面瞧,拿着手电筒,勉强在里面晃了晃,就赶紧道:“行,行,都没了,空了,空了。”
那领头的又道:“送佛送到西天,我们还得查验查验——”
这话刚说完,就听不远处响起来警笛声,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伴随而来的闪烁的警车灯光。
几个人顿时大惊,都慌得不行了。
初挽也是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顺藤摸瓜,顺着这几个人设法摸清楚这条线索,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陆守俨却道:“这警笛声不对。”
初挽:“怎么不对?”
陆守俨:“你再仔细听听,这声儿,还有这灯光。”
初挽侧耳聆听,便多少感觉到,这声音中带着一些噪杂感,倒像是在放录音机的感觉。
陆守俨淡声解释:“假的。”
初挽疑惑,之后恍然:“这是那几个挖墓的派来演戏的!”
陆守俨:“对。”
这时候,就见陆建时果然慌得跟什么似的,他背着两个大皮包,拔腿就跑,跑得气喘吁吁,什么都顾不上了。
至于那几个盗墓的,开始也跟着跑,后来见陆建时上了吉普车,他们也就停下来,面面相觑之后,上了那
辆所谓的“警车”。
借着他们抽烟的火光(),初挽这次看清⑷()⑷『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所谓的警车就是一辆破旧的夏利车,只是上面放了一个播放警笛声的喇叭而已。
这时候,跟随的公安便衣自然紧紧尾随那辆夏利,陆守俨的司机和保镖也都上车,尾随陆建时的车。
陆守俨淡声吩咐道:“也不用太急,慢慢跟着就是了。”
司机称是,所以不急不缓地跟着。
等差不多快进城的时候,司机才突然加速,直接开到了陆建时车子前面。
陆建时显然心慌着,落下车窗玻璃对着外面大吼:“你干嘛,找死啊!你不看看我这是哪里车牌号,北京的——”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那吉普车车窗玻璃落下,里面露出一张寡淡而熟悉的面孔。
那人正淡漠地看着他。
他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比之前听到警笛还怕。
陆守俨淡声道:“停车。”
陆建时匆忙刹车。
陆守俨的司机也忙停下车,陆守俨长腿一迈,下车。
陆建时却是吓傻了,他动也不敢动,就那么坐在驾驶座位上,脸色惨白,眼珠乱转,慌得要命。
陆守俨也不管别的,打开车门,一把将他拽下来,之后,上去就是一脚。
他从军多年,这几年也有晨练的习惯,一脚下去爆发力十足,又狠又准,直接把陆建时踢得吱哇乱叫,差点滚旁边烂泥沟里去。
陆守俨面无表情:“我这一脚,是替老爷子踢的。”
说完,他又是一脚:“还有一脚,是替你爸踢的,你记住,你爸在出差,所以让我过来,代表陆家来教训你。”
陆建时软趴趴地跪在那里:“七叔,七叔,我,我没干什么,我,我就是——”
他还想狡辩,陆守俨见此,抬腿又是一脚,矫健有力。
陆守俨踢完三脚,有力的臂膀一把将他拎起来,扔到了他那吉普车里,又把他那一堆赃物直接给拿过来:“陆建时,这三脚,我是代陆家踢的,现在,你等着法律的惩罚吧,跟我去派出所。”
陆建时一听,傻眼了,忙喊道:“七叔,七叔,都是自家人,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吗?这里又没公安,你得帮我!我要是被抓了,回头咱们家都跟着丢人啊,七叔,咱们丢不起这个人啊!”
陆守俨冷笑:“陆建时,你还知道陆家的脸?你一头扎进坟坑里挖死人骨头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陆家的脸?包老坑?亏你想得出来!”
说完,他也就不再搭理陆建时,让鹏叔上了陆建时的车,押着他直接过去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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