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七夕那日,裙子总算都赶制好了,沈鸢见人手不够,也帮着一家一户送过去。
那卖花小姑娘住得偏些,正在城郊,他将裙子送去的时候,小姑娘正低着头喂兔子,见了新裙子,眉眼笑得跟月牙儿似的,美滋滋穿上了,在他眼前转出了一朵花。
沈鸢不知怎的,只瞧着那兔子,倒想起卫瓒来了。
去年这会儿,他跟卫瓒还在望乡城,卫瓒别别扭扭送了他一只自己亲手做的毛绒兔子做箫坠,这会儿还挂在他的箫上,素日不许别人碰一碰。
沈鸢其实不大喜欢自己这性情。
他从年少时总是得到的少,失去的多,所以一旦得了什么,便总是守着藏着、患得患失,不情愿给人碰,生怕哪天又丢了。
细一想想,兴许是有些讨人嫌的,只是素日里藏得颇好。
回去的路上,倒是遇着了白振铎的妹妹,先头去白振铎家吃饭时,曾依稀见过一两面,如今在外见着他,有几分不好意思,喊了一
声:“沈公子。”
沈鸢便微微一笑(),说:“白姑娘。”
白姑娘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小声说:“沈公子送裙子回来?”
沈鸢应了一声“是”。
白姑娘顿时目露几分欣喜,手里绞着绢帕,轻声说:“我也刚做事回来。”
马车过不去城边的小石桥,要过桥去总是同路,肩并着肩总不好。
沈鸢让了两步,叫白姑娘走在前面,他在侧面走着。
沈鸢不知怎的,好像总觉着有目光注视着他似的。
只是回头瞧了瞧,没见着踪迹,半晌转过身来,却听着那白姑娘跟他说闲话。
年轻女孩的朦胧心思可爱,倒也未必真盼着什么,就是单纯碰上了,瞧他高兴,忍不住跟他多说几句:“沈公子可瞧着这城里有许多梨树了么?若是秋日来了才好呢,到处都是梨果子。”
沈鸢说:“春日来的时候也很好,满城梨花。”
他与卫瓒入得城来那一日,见梨花满城白雪香,只是那时心里头尚且心存芥蒂,不觉着美。
如今倒觉着有些辜负了这满城的梨花。
只是不知怎的。
他这话一说完,好像身后就响起了沙沙的叶子声。
白姑娘没注意到这些,偷偷抬了抬眼皮看他,说:“这附近还有个可以许愿的梨树呢,据说活了五百年,七夕的时候,人人都在下头求姻缘。”
“寻常梨树活不到这么多的年头,人都说是有了灵气了。”
哪个城都有些这样的传闻,如今梨树也能管得姻缘了,沈鸢不觉有些好笑,又不觉心思一动,随口问:“这树在哪儿呢?”
白姑娘握着帕子,远远指给他瞧,只见那梨树的确生得高大参天,与寻常梨树不同,若是春来,必定是遮天蔽日的雪白。
沈鸢便轻声说:“果真不凡。”
白姑娘轻声问:“公子要去瞧瞧吗?”
沈鸢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今日便不去了,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姑娘早些回去吧。”
“省得家里人等急了,白大哥回来该怪我了。”
这会儿已走过石桥下来了,背后那目光越来越明显了。
沈鸢便侧过身来,先送白姑娘上的马车。
白姑娘这才想起他身子不好的事情,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耽误公子了。”
白姑娘上了马车,忽得小心翼翼、撩起帘问他:“公子。”
沈鸢说:“怎的了?”
白姑娘面红了几分,有些紧张在他耳侧说了什么。
沈鸢怔了一怔,却是几分笑意,低低说了句:“我晓得。”
白姑娘便放下帘来。
沈鸢便垂眸笑了笑,往后头的马车上去了。
却冷不防黑洞洞的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来。
那手的手指修长,力气也极大。
将他往车里一拉一拽,便半个人都压在柔软的软枕上,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将他两只手腕扣在了头顶。
简直似是绑架他来的,叫他动弹不得。
随之压上来的,是炙热结实的身躯,和熟悉的唇。
沈鸢不知怎的,分明眼睛未适应黑暗,却仿佛已瞧着了那人凌厉傲慢的轮廓,和几分醋劲儿的眼。
不自觉就扬起唇角来,喃喃说:“卫瓒?”
“你怎的回来了?”
却听卫瓒咬着他耳朵恶狠狠道:“我这才走几天,又是白大哥,又是白妹妹的,还学会看梨花了。”
“好你个浪荡成性的沈状元。”
——果真是跟了他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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