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康宁城的深冬,总是霜雪挂满了枝头,倒与春日梨花有几分相似。
照霜这一两年过去,已是出落得越发结实高挑,如今没时间摆弄那些脂粉钗环,日常只着男装,身形便越发豹子似的矫健飒爽。
如今军营中人见了照霜,是不能喊“照霜姑娘”的,须得喊一声“教头”才行。
她眼下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习武练兵,操练新人。
若有极少的时间在屋中,不是在睡觉,那就是在读书读信。
沈鸢和知雪这一年给她写的信,几乎可以埋了她的案头。
知雪的信都是些大白话,且很是零碎跳脱。
去年这时候,大惊失色给她写信,道是小侯爷竟将公子给抢进了府里头,怜儿也是帮凶,公子羊入虎口,实在是十万火急。那信粘了一整封信的鸡毛,照霜险些以为她是送了个鸡毛掸子来。
不多时又送来第二个鸡毛掸子,道是让她不用再担心,大局已定,公子已叫小侯爷吃干抹净了。
看得她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倒是下雪的时候就没提公子的事,只写今年她没有磨冰刀,而是做了一辆冰橇,叫大毛二毛拉着在河面上疾驰,她在上头坐着,别提有多风光。只是大毛二毛脑子不是特别好使,把她摔了好几个屁股墩儿,便不坐了。
之后又写,她医馆渐渐热闹了,好些姑娘专程到她那儿去看病,好些不能同男大夫说的症状,都说与她听。如今知雪大夫已经颇有名气了,她连易容术都学会了些,预备将林大夫那点儿本事都撬了来,往后她便是京城第一大夫了。
再后来,写近来怜儿渐渐长大了,懂事了些,做事也越来越精明,不再每天只顾着跟大毛二毛混在一起。只是仍旧跟那卫小侯爷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动不动便将公子给卖了。若她们两个还在身边,必不能让公子吃这样的大亏。
照霜看了,总忍不住笑,只是关于沈鸢那些事看了火大,往往略过不看。
倒是沈鸢的信,写得条理更分明些。
往往是报了平安,又询问康宁近况如何,白大哥与柳军师是否安好,她在军中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之后才写自己近来升了官,他将父亲的兵书整理了出来,掌驿站修缮一事,又随钦差外出办差小半年。嘉佑帝见他做得不错,回来便一步三级跳,擢了兵部侍郎。
是如今朝中最年轻的侍郎。
字里行间,总是春风得意,像是向姐姐展示自己的成就。
照霜目光便不自觉温柔。
只是近来沈鸢写,皇帝点了钦差查处官匪勾结私盐之事,将卫小侯爷直接给派去了,两个月没回京。
言辞中痛骂卫瓒,信也不写几封,谁知道在外头鬼混什么。
先是他出京了小半年,如今卫瓒也没了影子,这婚成与不成有什么区别。
言语之间恼火,与昔日很是相似。
照霜有时忍不住会想起他们刚
刚到侯府时的光景。
沈鸢瞧着卫瓒的目光总是又妒又羡,心里头难过得厉害,回来低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一面对她数落着卫瓒的不是,一面又做错了事似的埋怨自己。
只可惜如今话锋一转。
沈鸢又絮絮落落写了许多话,总结起来只余下一个意思:照霜,我觉着很是丢人,不敢同旁人讲,我很是想他。
照霜:……
看了半晌,说不出的来气,只是一想着沈鸢那可怜巴巴的面孔,又轻轻叹了一声。
公子有喜欢的就好了。
……
沈鸢在小院儿里写他的下一封信,他总有许许多多的事想告诉照霜。
他写,晋桉家的猫下了崽儿,到处去送,他和卫瓒也绑了两只回来,眼睛都睁不开,养在了小院。
如今卫瓒整天心肝肉地叫着,还上杆子要去做野爹。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