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剑出山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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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愣了下,说:“我不去。”

陈冀没抬眼看她,不听她的意见,只说:“你去后山拜祭一下,同你父母说一声。”

炭上的水沸了,“咕咚咕咚”地作响。

刑妖司的青年战战兢兢立在门口,在长久的静默中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响引他二人争吵。悔不该等这口热水,早早溜了才对。

良久后,倾风还是起身去了,对着后山那些无名的坟冢恭敬叩拜。

等她回来时,刑妖司送信的人已经离开,留下两匹马。陈冀也收拾好了要用的东西,让倾风带上两件换洗的衣物,锁了门,率先上马领路。

他们骑马去了南城,将马匹还回去后,又租了一辆牛车,沿着城外平坦的山道,朝着缥缈的北面一路前行。

倾风第一次去比南城更远的地方,离开城门,望着远处山林里还未消融的寒霜,一直默不作声。

牛车颠簸,陈冀摇摇晃晃地坐着,时而低头,时而打量对面的人。

午间忽然起了阵冷风,他从包裹里取出一张胡饼,递给倾风,主动搭了话,嫌弃地道:“我带你去京城见见世面,你不要一幅死了爹的表情。”

陈冀偶尔也会出门,不过很少,更不会带着倾风。因为人多的地方气息也斑杂,他担心会加重妖力的反噬。

十五年里节衣缩食、清苦生活,连件新衣也不舍得添置,其实并不是因为陈冀有多贫穷。

刑妖司的俸禄很高,这么些年陈冀在界南巡查捉妖,无一日懈怠。只要有刑妖司的人前来求助,再远处的妖邪他也不辞辛苦地赶去,为的不过是积攒刑妖司的功德。

刑妖司里的宝贝没什么叫人贪恋的,陈冀想求的只是白泽。

十五年苦守界南,他没向谁低过头,也没向谁邀过功。

() 阔别十五年再回伤心之地,又是要为她这个累赘。

倾风不觉白泽能有什么神通可以救她,不过只是一些苟延残喘的办法。可能叫她多活一两年的东西,就也可以叫陈冀多活一两年。

她有千百万句想拒绝的话,不希望陈冀再为她付出良多。想说其实生也不是如何好,饱含苦痛,万物皆有消亡枯朽的时日。

可终是不忍说出口,会伤了师父的心。

接过陈冀递来的食物时,倾风努力将那些杂念全部清空,找不到什么想说的话,闷声闷气地威胁了一句:“你带我去刑妖司,我这人不听话得很,要是犯了事,被先生连人带扫帚赶出来,你不要怪我。”

“你试试,你能不能在刑妖司里闹翻天。”陈冀嗤笑道,“若真能,我算你有本事。”

倾风这人不怎么吃激将法,不过陈冀说的另当别论,当下便一咬牙,应道:“行!这可是你说的!”

二人都觉得对方不知天高地厚。

过了片刻,陈冀不知起了什么兴致,指着路边的飞沙走石,对她开导道:“你看,那花,那山,那水,那人……多漂亮!山河辽阔啊,你没见过的风景还有许多,还是得活得久。”

倾风:“……”

她着实是很想给师父留点面子,也想做个孝顺弟子,可还是被他这句话呛得没声。忍了忍没忍住道:“师父,多念点书吧。”

这肚子里的笔墨真是贫瘠到极致了。

她的不学无术都是这人教的。

陈冀不满道:“你懂什么?‘顽石之中良玉隐焉,寒灰之中星火寓焉。’,为师的话虽有些朴实,可是寓意深重,你自己琢磨着吧。”

·

牛车走得不快,一路北行,春意渐浓。

倾风见到了春暮下险峻盘旋的高山,也见到了宁静缥碧、千丈见底的湖泊。见到形形色色的人群,也见到巍然而立的繁城。

各种苍翠生机的颜色替代了凋零的苍黄,空气中飘荡着清浅隐约的花香。迷蒙细雨,逐水飞花,叫她暂时忘却了那些愁烦。

陈冀的话是对的,这世界广大无际,甚至连天也与界南的有所不同。云似海生,浩浩荡荡,如同一个崭新而波澜的美梦。

过了半月有余,在陈冀流水般的讲述里,两人的旅程终于结束。

春日初升,京城立在清透的寒光之中,城内城外都已挤满喧哗吵闹的行人。

陈冀眺望着高耸的城门,低低说了声:“到了。”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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