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共谦想归这么想,但手上整理衣冠的动作明显认真仔细了很多,甚至还把自己那脏兮兮的外衣给脫了,直接从方旬这边打劫了件穿身上。
“回头还你。”叶共谦头也不回地对着方旬说道,话音刚落地方旬就见不到这人人影了。
“这么积极?”方旬在嘴里嘀咕了句。
不过‘明’这个姓氏,京城里有姓明的大官吗?方旬纳闷着。
这本就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好些个屋子而已,叶共谦从方旬那边出来没走几步路就来到自己屋子附近,然后就听到了若隐若现地笑声。
叶共谦:“?”
抱着疑惑叶共谦缓步走到了自己屋子门口,就瞧见邵奕手里拿着本似乎是他写的书,脸上很明显都是笑意。
他有写过什么好笑的文章吗?叶共谦认真回忆了下,完全没有任何相关的印象。
“先生在看什么?”叶共谦直接问道。
邵奕……邵奕没有听到。
他已经习惯自己在看视频的时候周围放一些没有什么关系各类的背景音乐(戏班、乐师、舞者)。
苏芳也已经习惯了,伸手轻轻扯了下邵奕的衣服。
收到提醒的邵奕微微抬头,这才发现叶共谦回来了,让系统把视频关了,站起来松了松筋骨,对着叶共谦笑着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回不来了。”
邵奕是有系统在身上的,他最开始会去那个院子就是因为定位叶共谦就在那里。
听着这带笑的话语,叶共谦的目光不由有些幽怨,邵奕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其实今天也有去那个破旧院子,只是看到那凄惨情况后直接溜了没有管他,而叶共谦……他今天耳朵里都在回荡着那些贫民们对他呼喊着‘章灼仙人’这个称呼。
不过转念一想,他本来还在发愁之后要怎么联系这位思想出奇的‘章灼’呢,没想到‘章灼’也是对他一样的想法,直接就过来找他了。
这样一想,叶共谦心里又开心了起来,把那点幽怨抛在了脑后,兴冲冲地对邵奕说道:“我把大家的困难都打听清楚了。”
“东市那边的李记粮草行拖欠工钱不给,还让护院打人,三个人有同样的情况。”
“码头那边工人伤了,主家不给赔偿,还说他们弄坏了东西,对他们索赔,共计十一人。”
“还有素纱坊……”
叶共谦一句一句说着,一连几十条都不带停的,开头那些涉及钱财的还算轻的,往后还有家里人被抓去卖到秦楼楚馆的,还有要服役把名字改成贫民的,巧立名目逼迫人买卖家田的。
这些内容听得苏芳都忍不住流冷汗,目光隐晦着往邵奕身上撇,觉得按照这新皇性格,只怕是京都里要掀起巨大的波澜了。
但实际上邵奕情绪反而还挺镇定的。
这些事情一些教科书上有写,有些在影视剧里也有表现,还有网络上时不时也会有人整理对旧社会黑暗的抨击。
只是邵奕那会知道了,是很久很久以前已经不能有所改变的时代故事,现在这些苦难却是正在进行中,要解决这些苦难最根本的办法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那就是对全天下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改革。
但邵奕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由他这个现任皇帝来做,温王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教训一个警告。
改革触动的是所有上层利益阶层,包括文臣也包括武将。
有些圣明的话嘴里说说,听起来很感动,拿来标榜一下就好了,比如孟子喊“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从上到下都在歌颂着劝谏着,但没谁真这样做。
文臣想换一个皇帝不容易,但是武将却不是不行,到时候他的皇位被掀了,换了个邵家小娃娃上去,邵朝继续延续然后世界意志挂了整个世界玩完……
那可太悲惨了。
他只可能做一个幕后帮手。
而且他的这个想法也不能和人言说,毕竟和人说要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就是造反,哪怕是那些贫苦百姓,现在这些人的回答都只会是一个——
你没事吧?
叶共谦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才把自己今天收集到的所有讯息阐述完毕,京都为大邵的都府作奸犯科的人数之多也超乎叶共谦的想象,而能在这京都作奸犯科的人无一例外每一处身后都会有强大有力的靠山,并不是叶共谦这样一个外地来的寒门书生所能比拟。
而叶共谦今天收集到的讯息也只是少部分,选择来这破旧院子里瞧瞧‘章灼仙人’的贫民们还是少数的,很多人还没有听到这流言,也有很多人听到了只当做是个新流传的神话故事,而还有很多贫民们选择在心里念着‘章灼仙人保佑’而身体并不愿意动弹。
这不是因为他们懒,而是在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不动就是最简单维持生存的方式。
能够过来院子的这些贫民已经不是这些人里过得最苦的一批了。
这事叶共谦心里是清楚的,也并没有遗忘,但他隐约感觉到这些苦难背后并不是单纯一个个事件而已,单纯解决掉这一个个事件并不能结束这些欺压,有一层朦胧不清的或许类似于概念的事物矗立在这些事件后面。
但叶共谦并没有为之苦恼,反而目光期盼地看着邵奕,语气还是那样的激昂:“先生,你可有什么办法?”
叶共谦的语句是疑问句,语气却是完全笃定。
他认为能看出不公直接对着书生们训斥的邵奕,肯定早已经了解了这些,能给他指出一条让所有人站上去一齐开辟出来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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