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庭院中落英缤纷的时候,李羡鱼随临渊回到他的故国。
如临渊所言,胤朝的皇城与大玥并无多少区别。
同样的琼楼金阙,巍峨壮丽。
满朝文武在此恭候许久。
临渊是柩前即位,已行过登基大典。
如今归来,最为隆盛的事,即是封后的典仪。
三省六部为此筹备日久。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等等常礼后,终至隆重的封后大典。
礼部的郎官们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十二列宫娥手持金灯,簇拥着胤朝的新后自殿阁尽头款款而来。
钟鸣悠悠,檀香氤氲。
李羡鱼戴朝冠,着吉服,佩七宝朝珠。
正红袆衣上金丝银络层层叠叠,绣出凤凰朝日。金红色的衣摆如烟霞迤逦于身后,随着她的步履蔓延过乾坤殿前绵延攀升的金阶。
她微微仰着脸,黛眉轻展。在跪俯于地的一种宫人与官员间门走过,视线轻落在金阶尽头的年轻帝王身上。
胤朝崇黑,以玄色为尊。
身为胤朝国君的临渊头戴墨玉旒冕,身着玄色龙袍。
日月盈袖,星山在肩。
金银丝线交错盘绕,绣出龙腾沧海,威压四方。
他面上的神情冷峻,唯独在看向她时,那双深黑凤眼里,方有波澜如潮。
李羡鱼明眸微弯,如往常那般向他走去。
将跪俯的人群与肃重的钟鼎声抛在身后。
临渊在高台上等她。
在她行至近前后,少年如常向她伸手,薄唇轻抬,低低唤了声。
“昭昭。”
李羡鱼嫣然而笑,将指尖轻搭上他的掌心。
帝后携手,礼乐齐鸣。
封后大典伊始。
*
胤朝的典仪如此隆重,礼仪繁复。
待响彻天际的礼乐声止歇时,原本初升的金乌也已沉入乾坤殿的飞檐之后。
李羡鱼亦在宫娥们的簇拥下,回到胤朝皇后所居的寝殿。离乾坤殿最为接近的凤藻殿。
这座殿宇比她在大玥时所居住的披香殿更为华美绮丽。
檀木作梁,范金为柱。
两侧飞檐上雕刻着展翅欲飞的凤凰。
殿内的摆设亦是精致。
白玉床,剔红几,紫檀案,无不是尽善尽美。
跟着她来胤朝的月见环顾左右,也忍不住小声赞道:“原本奴婢还担心公主来胤朝会不习惯。如今看来,是奴婢想多了。”
她说着又感叹道:“可惜竹瓷没有跟来,不能瞧见这些。”
她说的是李羡鱼离开玥京城前的事。
那时,李羡鱼在婚事将要筹备齐全的时候,抽出半日的空隙来,令她与竹瓷去披香殿里问问,可有宫人愿意跟去胤朝的。
若是愿意前去,俸禄
比之在披香殿时再添五成。
若是不愿,亦不强求。
便留在玥京城内,听候内务府调度。该留在披香殿的留在披香殿。该去其余宫室伺候的,便去其余宫室。
竹瓷与一些家中尚有牵挂的宫人,便选择留在大玥,守着披香殿,抑或是听凭调度。
以月见为首的其余的宫人则跟随李羡鱼来到胤朝。
李羡鱼知道她是想念竹瓷,便展眉安慰她:“竹瓷留在大玥,替我守着披香殿,也没什么不好。兴许等过段时日,等皇兄择后的时候,还能看到属于皇兄的封后大典。”
月见希冀道:“娘娘说的是。等奴婢回去的时候,还能与竹瓷说起这件事——”
她的话音未落。
远处的夜幕中便有更漏声迢迢而来。
眼见着时辰不早,李羡鱼便也收住话茬,让月见替她重新梳妆后,便将从人遣退,手持却扇,坐在堆着龙凤锦的拔步牙床上等着临渊归来。
镂金雕花的支摘窗外,天边银月如霜,隐约可见庭院内一株开花的桃树正在夜风里簌簌摇曳,坠下一地浅粉色的落花。
李羡鱼认真地看了阵。
正当她觉得胤朝的月色与大玥的并无什么不同的时候,悬挂在门扉处的珍珠垂帘轻微作响。
应是临渊步入殿来。
李羡鱼从她绣着海棠花的却扇后轻轻抬眸。
在殿内的珊瑚屏风前,望见她正在等待着的少年。
临渊似是初初洗沐过。
原本肃重的玄色龙袍与墨玉旒冕皆除去。
仅着一身墨色缠金的常服,乌发以发带半束,发尾随意散在肩后。
依旧是素日里的少年打扮。
李羡鱼明眸微弯,握着手中精致的却扇等他上前。
临渊步步向她而来。
李羡鱼藏在却扇后的双靥薄红浅显。
羞怯而期许。
对她而言,对临渊而言,这不仅仅是胤朝的封后之日。
更是属于他们的,新婚之夜。
透过浅绯色的半透明扇面,她望见临渊行至她的身前,颀长的身子伏低,薄唇轻吻过她持着却扇的指尖。
李羡鱼脸颊微红,殷红的唇瓣轻轻抬起,听着临渊在她的耳畔语声低醇地念出一首却扇诗。
是她很喜欢的那首青玉案。
一切都是这样的圆满。
李羡鱼寻不出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她明澈的杏花里清波微漾,在临渊诵完最后一句诗词后,轻轻将手里的却扇落下。
在龙凤喜烛灼灼燃烧的火光下,对他盈盈而笑。
两人的视线相汇,临渊深邃的凤眼微澜。
“昭昭。”
他语声微哑地唤她的小字,亲自斟出两盏合卺酒。
将其中一盏向她递来。
李羡鱼将却扇搁在膝面,在临渊的手中接过玉盏,与他缠腕交颈,将这盏合卺酒饮下。
酒液并不辛辣,带着清浅的桃花香气。
似春日永不逝去。
李羡鱼梨涡轻陷,将彼此束好的长发分别剪下一缕,发尾缠绕相合,结成同心,藏在玉匣之中。
匣盖未合,临渊的吻便落下。
从她的指尖,眉眼,吻到她潋滟的红唇。
细密缱绻,如春雨交织。
李羡鱼双颊轻绯。在他的吻未变得汹急之前,抬手轻抵上他的薄唇。
她有些羞怯地轻声提醒他:“朝冠。”
皇后的朝冠镂金嵌玉,镶有各色明珠与宝石。
美则美矣,却实在沉重。
她顶着这样重的朝冠坚持过整场封后大典,脖颈酸得似是落过枕。
临渊短暂地停住动作。
他略微直起身来,替她将繁重的朝冠解下,放在床首的剔红高几上,又低声问她:“公主可要去洗沐?”
李羡鱼想说自己在他来之前便已洗沐过。
可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常服与自己过于隆重的皇后礼服上,还是点头软声:“那你等等我。”
她语落,便从榻沿上起身,双手提起她繁复的裙裾,往殿内浴房的方向去。
临渊长指微收,似想握住她的皓腕,跟她起身。
但最终还是低低应声。
依她所言,在红帐深垂处等她。
窗外月色皎洁。
一轮明月渐渐攀至柳梢。
虚掩的雕花槅扇被重新推开。
身着织金红裙的少女踏着月色悄然进来。
她的步履轻轻,唇畔梨涡浅浅。
方绕过那座火红的珊瑚的屏风,便见到正在屏风后等她的少年。
李羡鱼羽睫轻扇,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临渊打横抱起,往榻上行去。
除却那对龙凤喜烛外,沿途的烛火皆被他挥手灭去。
朱红幔帐垂落,帐内的光影随之变得朦胧。
李羡鱼被他放在柔软的龙凤锦被上,乌发流泻在雪白的枕巾上,似蜿蜒溪水,轻轻柔柔地绕过他的指尖。
她微微抬眼望着他。
杏眸潋滟,红唇如凝。
临渊不再迟疑。
他单手抬起李羡鱼的下颌,吻上她柔软的红唇。
他的吻来势汹汹,一路攻城略地。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领口的玉扣上,随着彼此的吻深入,而呼吸浓沉地将这些精致的玉扣循序解开。
当李羡鱼双靥绯红,呼吸微乱时。
她穿着的海棠红绣云纹外裳也彻底被临渊解开,褪至她的臂弯处。
赤露出她月白色的里衣。
当临渊长指垂落,又要继续去解她里衣的系扣的时候。
李羡鱼变得羞怯,将身子往锦被里藏。
临渊没有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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