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或得意,或轻蔑,或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但她们都没能活过一个月,便因各种意外暴死宫中。
他握紧李羡鱼的素手,眸底微寒,一字一句地叮嘱她:“臣不在的时候。母后赏公主的点心,公主不必吃。赏公主的茶水,公主不必用。赏公主的物件放在一旁,臣回来自会过目。”
李羡鱼轻怔。
她似听出临渊话中的深意。
她轻声问:“是母后不喜欢我吗?”
可是,她甚至都还没有正式面见过临渊的母后。
临渊替她穿好外裳,牵着她往镜台前走:“因秉性不同。”
“不会有雪貂,真心喜欢一只兔子。”
李羡鱼被他摁坐在镜台前的玫瑰椅上,抬眼看向铜镜里彼此的倒影。
镜中的少女乌发垂腰,身量纤细。还未上妆的脸容莹白,杏眸微圆,清澈明净,还真的有些像临渊口中的兔子。
反观立在她身后的少年。
即便是在铜镜里,亦是神情冷峻,凤眼寒冽。
但他此刻手里执着柄玉梳,正给她顺着垂在腰后的长发。鸦青羽睫淡垂,剑眉微皱,似在思量着应当给她梳个什么样的发式。
他不像是雪貂。
倒有些像是传说中会吃兔子的狼。
李羡鱼望着镜中的他(),唇畔梨涡轻现。
她语声绵软:“临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不喜欢我吗?”
临渊一顿。
继而他道:“臣是臣,母后是母后。”
他说罢,不再迟疑,迅速将李羡鱼的长发挽起,绾成她素日里最常梳的百合髻,以一支玉蜻蜓簪子绾好。
临渊剑眉微皱,拉着她起身:“走了。”
李羡鱼提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有些匆忙地解释道:“等等,我还没梳妆——”
临渊与她相握的大手却不松。
他不放她回去梳妆,只是利落地从妆台上拿起一盒抿唇用的胭脂纸递给她。
李羡鱼只得接过胭脂纸,在行走间匆匆往唇间一抿。
胭脂的成色很好。
映在她潋滟的红唇间,鲜活如春。
临渊睨了眼,凤眼微深,将她的素手握得更紧。
李羡鱼正将装胭脂纸的盒子藏进袖袋里,察觉到他加重的力道,便随之仰面望向他。
“临渊?”
临渊毫不迟疑地停步。
他俯身,吻上她刚涂完胭脂的柔软唇瓣。
李羡鱼微怔。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唇上的胭脂已被他吃掉。
她抬起羽睫,对上临渊注视着她的晦暗凤眼。
他的语声微哑:“等到了母后殿中,不必久留。问完安便走。记住了么?”
李羡鱼迟疑着问:“母后真的有这样吓人吗?”
临渊与她相握的长指再度收紧。
他道:“不是母后的事。”
李羡鱼讶然不解:“那是什么呀?”
她的话音未落,临渊已俯身,欺近她的耳畔。
他启唇,在她的耳珠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口。
李羡鱼满面通红,听临渊在她的耳畔低哑启唇。
“是臣与公主的事。”
拜会完母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在宫中东面的静安殿中,李羡鱼见到临渊的母后。
赵太后今日一身宝蓝色宫装,妆容淡雅,神色平和。
见李羡鱼与临渊入内,便仪态端雅地放下手中的书册,令宫人给他们看座赐茶。
李羡鱼上前向她行过礼,又乖巧地在临渊旁侧的花梨木椅上坐落,伸手去端宫人奉上的茶盏。
指尖还未来得及触及杯盏,临渊便毫不犹豫地将她的茶盏拿走。
他冷淡道:“昭昭不爱喝茶。”
李羡鱼轻怔。
她轻望了临渊一眼,在对上他警告的视线后,便也乖巧点头,轻声圆场道:“我在大玥很少用茶。”
赵太后坐在上首,闻言也只是淡淡‘哦?’了声。
她淡笑着问李羡鱼:“是么?那你在大玥的时候,都喜欢喝些什么?”
李羡鱼轻声
() 道:“白水。白水便好。”
赵太后轻笑了笑,抬手对身后侍立的宫娥道:“尺素,去换一盏白水来。”
名为尺素的宫娥恭敬福身,往垂帘后退下。
稍顷,一盏白水很快便重新送来。
盛在白底淡花的瓷盏里,清澈见底,无一丝杂质。
李羡鱼伸手接过。
她端起茶盏,依着临渊来时的话,轻抿一口微沾了沾唇,对赵太后莞尔:“多谢母后。”
赵太后微微颔首。
那双淡漠的凤眼里始终波澜不兴。
在李羡鱼望向她的时候,她也细细打量过李羡鱼。
她们曾经在李羡鱼的封后大典上见过一面。
隔得甚远,看得并不真切。
今日人便坐在她的面前。
除去皇后隆重的吉服,除去庆典当日的盛妆,更可见少女的本来面貌。
明眸皓齿,雪肤红唇。
鲜妍明媚得似一枝春日里开出的碧桃花。
赵太后持盏看着。
她想,她也曾年少过。
但作为世家里培植出来的嫡女,她即便是在闺中时,也从未这般天真明媚过。
宫里倒是见过这样的女子。
但也未曾似她这般,清澈的见底。
方才抬眸时望向渊儿的那一顾,便似将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刻在眼睛里。
赵太后淡垂下眼帘,换了个持盏的姿势。
她想起渊儿执意离开胤朝之前的事。
他说,要去迎他的皇后。
她问过,是什么样的女子,适合做胤朝的皇后吗?
她那性情冷漠的儿子只留给她一句话。
‘儿臣喜欢,便合适。’
未曾想,倒是这样一名少女。
确是令她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是天上盘旋的鹰,叼来只白白嫩嫩的兔子。却不是为了拿来果腹一样不可思议。
赵太后轻笑。
她抬手让李羡鱼走近些,又启唇问她:“来哀家宫里前,渊儿与你说过什么话吗?”
李羡鱼没想到赵太后会当着临渊的面这样直白地发问。
她微微一愣,继而小心翼翼地否认:“没有。”
“陛下在落朝后,便带昭昭来寝殿拜见母后。”
赵太后嗯了声,像是信她所言。
李羡鱼悄悄松了口气。
她示意跟来的月见将带着的礼物奉上,向赵太后恭顺道:“这是昭昭从大玥带来的礼物。还望母后能够喜欢。”
赵太后视线徐落。
她轻易地便从一众的珠宝古玩间,寻出一方绣帕来。
浅蓝底,绣着青松白鹤。
绣法灵动,看着倒不似是宫中绣娘的手笔。
赵太后便执起这方绣帕,问李羡鱼:“是你亲手绣的?”
李羡鱼点头,轻轻应了。
“不知道母后喜欢什么纹样。昭昭便寻着祥瑞些的绣了。”她说着,微微展眉:“若是母后有其余喜欢的,昭昭也可以再绣一方。”
赵太后笑着道:“这方便好。”
她将绣帕收了,又褪下她腕上戴着的一对白玉镯子送给李羡鱼:“哀家挺喜欢你这样的孩子。这对白玉镯,便算是见礼,收着吧。”
李羡鱼向她道谢,乖巧地双手接过。
她腕上已经戴着临渊雕的红珊瑚手串。
可赵太后亲手送的白玉镯,她却不能不戴。
便唯有当着赵太后的面,将红珊瑚手串褪下,打算暂且收进她的荷包里。
荷包取出,赵太后的视线淡淡往上一落。
临渊立时察觉。
他剑眉紧皱,立时起身,挡到李羡鱼身前。
李羡鱼轻讶。
而赵太后徐徐搁落茶盏,轻轻笑了声:“怎么,还怕哀家吃了她不成?”
临渊并不答话。
他只是迅速抬手,夺过李羡鱼手里的荷包,塞进他的袖袋里。
李羡鱼有些茫然。
她放轻了嗓音,小声问他:“临渊,你拿我的荷包做什么?我还没把手串放进去。”
临渊睨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取出李羡鱼绣给他的那只荷包递给她。
李羡鱼羽睫轻眨,当着赵太后的面也不好多问。
便将临渊的荷包接过,将那串红珊瑚手串收进他的荷包里。
她方将荷包放回袖袋,临渊却已冷淡道:“时辰不早。儿臣不叨扰母后。这便带着昭昭回宫。”
他话音落,便垂手握住李羡鱼的皓腕,带着她大步流星地往殿外走。
李羡鱼被他拉着往外走,不得已在屏风前仓促地回过脸来,对赵太后软声道:“那昭昭改日再来看母后——”
她的话音未落,人已被临渊带着绕过殿内的玳瑁屏风。
少女银红的裙裾似春日桃花般在材质冰冷的屏风前微微一现,又很快隐去。
似落花被风带走。
寝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赵太后重新端起茶盏,斯条慢理地撇着茶沫,想着方才的事。
李羡鱼的荷包绣工粗糙,针脚凌乱。
而渊儿的荷包针脚细密,绣法灵动。且还是与绣帕上一样的绣工。
这里头是怎么一回事。
并不难猜。
但她始终无法猜到,她那自幼习武,性情冷厉如腰间佩剑的儿子,竟也会有拿起绣针,一针一线地给女子绣荷包的那日。
赵太后垂眼,浅饮盏中茶水。
上好的白毫银针入口清润,但她的眉眼依旧淡漠,似并不在意般徐徐启唇道。
“我这个做母后的,倒也不知道渊儿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可真是这世上一桩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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