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即使生病也要嬉皮笑脸寻她开心的人,那个明明说好要赔她四个茶叶蛋的人,现在却只想恶狠狠地咬断她的血管。
“颂恩”从气管深处发出“嗬嗬”的声音,残忍嗜血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指甲刺进她的锁骨,鲜血喷涌而出,宋可痛到抽搐,流着眼泪向下一折,“咔嚓”掰断他的手臂。
它动作一滞,胳膊软绵绵地垂下来,宋可趁机脱困,朝着反方向拼命翻滚。
被掰断手臂的“颂恩”只停了一瞬,依旧凶恶地朝她攻来。
它早已无知无觉,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宋可陷入无休无止的苦战,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密集。
四肢、躯体、心脏,残骸乱飞,污血四溅,无论她攻击哪个部位,无论她怎么想方设法
抵抗,都不能停止怪物源源不断的撕咬。
眼泪从滚烫逐渐变得冰凉,再到最后枯涸发涩,宋可悲哀地意识到,眼前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是她被这群怪物活活吞噬,死在这里,就是她杀尽所有怪物,然后——活下来。
体力消耗严重,一次躲闪不及,后腰又被抓出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液浸透地板。
宋可出拳,反击,最近的怪物被砸出几米远,她也重重摔倒在地。
正好倒在张亭旁边。
宋可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师父,而张亭那双没来得及闭上的,无悲无喜的眼眸就这样冰冷地注视她,似乎在等她做出决断。
“对不起……”
宋可偏头错开他的眼神,气息微弱地呢喃。
这声道歉,不知道是对死去的张亭,还是那群面目全非的师兄师姐说的。
对不起。
但是,她想活下去。
耳畔隐隐有劲风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宋可猛地拔出地上张亭的长剑!
掌心幽蓝光芒乍现,再眨眼时,长剑幻化成一柄锋利的唐刀。
这种宽刃的大砍刀,在近身御敌上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宋可翻身跳起,凝聚全身核心力量,毫不犹豫地挥刀——
怪物的动作戛然而止,从上至下几乎被劈成两半。
碎裂的喉管里喷出浓稠的污血,它依着惯性挣扎了几下,倒地不动。
宋可心头一跳,瞬间领悟,砍脑袋好像有用!
然而同类的死去并没能让剩下的怪物退缩,依旧前仆后继地冲上来。
找到它们的致命弱点后,宋可不再犹豫不决,不再心存侥幸,反击狠准利落,刀刀劈向命门,面无表情的她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半个小时后,几十只怪物倒伏在地,彻底失去气息。
除了“颂恩”。
毫无疑问,它是这里面最凶悍的,即使被卸去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还是带给宋可强烈的压迫感。
断臂的切口暴露出坏死溃烂的组织,不断往下滴落黑色的浊液,“颂恩”死死地盯住她,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凶相毕露地匍匐爬来。
眼眶又干又涩,早已流不出任何东西,宋可握刀的手垂落身侧,微微颤抖。
习武十四年,这是第一次,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抖。
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慢慢举起唐刀,幽蓝的光亮映在她面上,俏脸冰冷。
闭上眼睛,刀尖蓝光暴闪,势如破竹地向前——劈!斩!
几滴黑色的浊液溅到她眼皮上,蜿蜒地淌下眼泪的形状。
*
昏暗的静室里,宋可将怪物尸体一个个摆正,头颅一个个归位,让它们保留作为人死去的尊严。
然后她坐在血泊中,安静地凝视着这些不再嘶吼的面孔,努力记住它们曾经的模样。
视线忽然凝住,某个怪物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
西反射着光线,一闪而过。她刚刚劈砍得太用力,怪物的脑袋也跟西瓜一样,碎了个稀巴烂,宋可俯下身,从里面捡出一枚晶体。
小小的一颗,荔枝大小,正八面体,看起来既浑浊又透明,古怪得很。
她连忙扒开另一个,却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不是每个都有吗?
挨个观察起来,最后她一共找到三个,其余两个看上去差不多,唯独第三个体积略大,且内部呈现出更透明的白色,是从颂恩的脑袋里发现的。
这是什么东西?
宋可盯着这绝对不会长在人类脑袋里,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东西,产生越来越多的疑惑。
在她思考时,窗户外忽然传来细碎的动静。
还有?宋可浑身绷紧,握住刀柄,反手就向外挥去。
凛冽的杀意激荡而出,静室的窗户瞬间四分五裂,烟尘扬起间,一只半人高的鸟类立在窗沿上,纹丝不动地注视她。它的外形像鸡,背后却生出一对巨型双翅,额头一撮白色的长翎,两只形状迥异的前后爪泛出金属的寒光,鞭子般的尾羽安静地蛰伏。
巨鸟不知在原地停留多久,又悄无声息地观察多久,冰冷的竖瞳紧紧盯着她。
像是宋可行刑的观察者,看她绝望无助,看她筋疲力竭地喘息,再看她大开杀戒。
宋可头皮发麻,心神剧震,如临大敌地横刀在前,一人一鸟陷入对峙的僵局。
巨鸟类虎的前爪微微动了几下,低头打量她两秒,随后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去,施施然振翅飞远。
宋可攥着手心灰白色的晶体,怔怔望着巨鸟远去的方向。
脑海里有个念头不断盘旋。
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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