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湖面被投掷石子,一汪春水被搅动,涟漪不止。
沈烈说这话时神情并没有变化,很随意就脱口,寻常的像是吃饭喝水,陈静安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同时,也有些失望,他对其他人也这么说过吗?
他太游刃有余,而她的悸动显得不合时宜。
陈静安抿着唇,不再看他,而是极力保持着镇定,表情看起来有些倔。
她不要试。
也许就该像沈津说的那样,离他远远的,他对自己而言的确过于危险。
“老林在这呢,躲这里一个人偷偷喝酒。”
外面响起另一个声音,似笑非笑,招呼着更多人过来。
“过分了啊,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要一起玩嘛?还是说这里面金屋藏娇,藏了什么人?”
“我猜也是,不然以老林的性格怎么呆得住?”
“藏哪了?柜子里?”
有人笑嘻嘻地将柜子给打开了,空的,一时间笑声更夸张了。
人越来越多,声响也越来越大,陈静安睁眼,有种随时都能被发现的感觉,撑在窗台的手指在收紧,连指尖都感觉到那绷紧的疼意,她紧张到连呼吸都放慢放轻。
对比她的紧张,沈烈显得放松很多,甚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反应。
陈静安习惯性地扎一个低发髻,露出整张脸,几缕发丝贴着耳边,光洁的额头上生着细密的汗珠,衬得肤色更剔透。
“怎么那么怕?”沈烈轻声道。
“你别说话!”陈静安声音细若游丝。
她的确很紧张,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窗帘后的情况,她听见有人打开柜门的声音,里面当然空无一人,带着笑意问哪里还能藏人。
“你没看电视剧吗?一般要藏起来,都往窗帘躲。”
那个被称作老林的人笑骂两声:“你们是不是有病,我那点事你们都不清楚,劳资对女人没兴趣。”
“你是不感兴趣吗?你那是一厢情愿,被拒绝多少次还屹立不倒?”
“慌什么,有没有我看看就知道了。”
“没准改邪归正,终于想明白,移情别恋了,还不好意思给我们看。”
“!”
陈静安慌得不行,下意识去看沈烈,眼神在问怎么办?
很焦急,她已经完全没办法。
这下被发现更说不清楚了。
沈烈气定神闲,甚至有些无辜,毕竟要躲窗帘后的是她,他还是被拉进来的那位。怎么想,都是自己连累了他。
陈静安一时懊恼。
早知道这种地方不安全,她当时就不该躲起来的,被撞见也没什么,在对方没认出自己的时候走掉就好了,也没闹出后面这许多事。再后悔也没用,木已成舟。
一定是脑子短路,遇见沈烈开始,她就不太正常。
以后,一定要远离!
脚步声越来越紧。
怎么
办?
背转过身,还是捂着脸?她完全没有应对决策。
……
来不及思考,她感觉人已经走过来,手甚至已经碰上窗帘,她徒然地睁大眼,在窗帘被掀开之前,手臂忽地被烫了下,沈烈握住她,轻而易举扯到自己怀里,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地抵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头,完全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
窗帘也在那一瞬被拉开,两个人就这么暴露在众人视野里。
“……”
室内瞬间静音。
以其他人的视角,沈烈高大的身形完全将女生的纤细身影挡住,有裙边露出来,他低着头,两个人就像是相拥接吻,被发现后,女生羞赧地躲进他的怀里。
场面有点香,有点艳。
以为藏人只是开玩笑,打开柜子拉窗帘都是逗趣,却没想到,窗帘后真的藏了人,而且还是藏了两个。
“烈哥。”
有人认出来,立刻叫人。
听到声音,陈静安越发紧张,抓握住沈烈衣服的手紧了又紧,生怕自己会被看见。
他们从没听过沈烈身边有女生,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却哪里想到会撞见他跟人激吻的场面。
太阳底下,竟然也有了新鲜事,一时都有些惊住。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
沈烈偏过头,侧脸的神色冷淡:“还没看够?”
“看够了看够了。”众人回过神,道歉的道歉,说要走的要走,乱哄哄了一阵,一个个的争着出去,推搡着,眼神暗示,甚至贴心地替他们关上门,大有让他继续的意思。
陈静安整张脸埋在沈烈的胸膛里,因为有其他人,一直不敢动,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她头晕脑胀,源源不断的热源传递过来,她后知后觉,自己好像靠近他的心脏。
心脏跳动强有力,一下接着一下,像是鼓声,她分辨不清楚,这样的跳动频率,是过快,还是正常。
感觉是错觉,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像这颗一样不安分跳动,似乎要跳脱出来。
别人会以为他们在做什么?在接吻,或者是……完全不能深想下去。
陈静安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直到门关上。
沈烈放开她,说了句抱歉,虽然她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歉意。
但至少,这可能是当时的唯一方法,那些人只知道沈烈跟一个女生在一块,并不知道这个女生是她。
陈静安没去看他,有意避开他的视线,双颊早已飞红,她支支吾吾道:“我先走了。”
“你现在出去,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跟我在一起的是你。”沈烈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只是将事实告诉给他。
那些人走后,窗帘后接吻的事肯定传开了,这间房就变成焦点,她这会儿出去,无异于向其他人昭告。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出去。
沈烈笑了下:“等,还有人会来的。”
“谁还会来?”
其他人惜命,知道沈烈在密会,自然不会过来扫兴,胆子这么大的,也就今晚的寿星公,沈津了。
沈津本来玩得乐不思蜀,结果有几个人挤过来,扬言要说一个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值得笑成这样?”语气不以为意。
来人隐晦笑笑:“万年铁树开了花,你说神不神奇,以前还以为烈哥不沾女色,没想到沾起来,这么会玩。”
沈津停下来,听的云里雾里的,嫌弃问:“到底是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呢,烈哥应该有女朋友了,正抱着在窗户激吻呢。”
“什么?!”
沈津一听警铃大作,视线扫视一圈,都没看到陈静安的身影,心想坏了,这是羊入虎口了,而引狼入室的还是他自己,当即也玩不下去了,问清楚是哪个房间,起身找人。
房间里,的确是两个人,各自坐在沙发一侧。
沈津去看陈静安,还好,表面看起来都很正常,又看向沈烈,目光不善,直接坐两人中间,带着一种老母鸡护崽子的心态:“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沈烈抬眼,扫视一眼过来,沈津听出里面的寒意,自己气势就矮了半截。
沈津轻咳一声:“老林那群人说你们在激吻。”
“……”
果然,还是被误会了。
陈静安只好将事情原委给讲了一遍,事实上,就是误会而已,没有什么接吻,只有她为了避嫌闹出的一系列乌龙事件,说出来都觉得自己犯蠢,明明没什么的事,搞成现在的局面。
“真这样,他没欺负你?”沈津半信半疑。
陈静安点头。
沈烈懒懒地掀起眼皮,没什么表情。
“我能出去了吗?”陈静安问,她知道出去可能会被误会,但也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去。
沈津点点头:“可以,我会跟那群人说的,都是什么眼神。”
陈静安嗯了声,推门出去,察觉到几道视线扫过来,她低头,去了洗手间。
房间里,剩下沈津跟沈烈。
沈津带着审视的目光,哼声:“我说呢,以往我生日也没见你这么上过心,还亲自过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沈烈长腿横支着,整个人窝在沙发里,看起来慵懒又危险,道:“我们聊聊我那三岁的儿子,你的小侄子?”
说到这个,沈津就有些心虚了。
他作了个吞咽动作,讪讪笑道:“我这也是有原因的,哥,那么多人,何必呢?”
长相漂亮的一大堆,家世好,玩得开,愿意跟沈烈谈恋爱的数不过来,但陈静安不一样,背景简单,性格也简单,还是没出过社会,尝过人间疾苦的学生,她玩不起。
“既然不是非她不可,又何必招惹人家。”单纯的女孩,容易死心眼,真被伤了,会难过一辈子的。
其他人管不着,但陈静安叫他一声哥,他必须
得照看着。
沈烈扯唇,反问:“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非她不可?”
“你玩真的?”沈津问。
沈烈依然是冷淡语气:“我什么时候玩过?”
如果他真是那种人,也不会到现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沈津反应好久,他认真思考了下,好像的确如此,如果沈烈真是他认识的玩咖,那么有大把的人前仆后继,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本,但他没有,这么多年,他一直一个人,好像也就对陈静安特殊一点。
所以,是真喜欢吗?
这点沈津倒是从来没想过。
“你确定不会辜负静安妹妹?”沈津问,多少心里也没底。
沈烈没回答他。
沈津也习惯,当弟弟的是这么没人权。
他一个人,更像是对自己碎碎念:“那我以后是叫静安妹妹,还是嫂子啊?”
陈静安去洗手间。
出来,洗手池的位置,已经等着几个女生,她也认识,在游戏里面见过,她出来,明显感觉到几个人眼神不一样。
“姐妹,我真是太佩服你了!能不能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搞定沈烈的?”
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各种版本都有。
不管哪一种,都有一个事实,那就是名草有主了,这主姓陈。
陈静安打开水龙头,冷水冲上手背,她揉搓着,没什么说服力道:“你们误会了,我跟他没什么。”
“保密是不是?”
“诶,别演了,都亲眼看见了,再否认也没用。”
女生靠着洗手台,眼里全是八卦之情:“你是不知道,在这之前,有多少小姐妹扬言要将沈烈给拿下,但都以失败告终,我们都觉得他性取存疑,没准根本就不喜欢女生。”
“还有一个,都脱光了,沈烈都没看他一眼,说他……不行。”
说到这里,几个人默契地看向陈静安,好奇地问:“沈烈他到底行不行?”
“……”
意识到他们说的“行不行”到底指什么,陈静安脸蹭地红了。
“怎么问话的,静安妹妹还小呢,刚成年,你们一个个能不能收敛点?”一个出言制止这个问题,又在期待眼神下,问:“跟沈烈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他是不是很会接吻?”
“……”
目光激动,求知欲呼之欲出。
陈静安已经洗干净手,刚关掉水龙头,就有人递过擦手纸来,她静默了下接过,擦干手上水迹,坦诚道:“我跟他真的没什么,房间里看见的是误会。”
“这都这样了,”说话人,做了个搂搂抱抱,低头接吻的姿势,道:“这还能怎么误会?”
陈静安感觉的确说不清了。
耳根处还烧着,连带整张脸都已经红透,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
“这是害羞了。”
“是初恋吗?”
“肯定是初恋啊,好纯,我一个女的都动
心,别说沈烈。”
“……”
两人的恋情显然已经不用当事人承认,已经变成事实,她们也就不再追问,嬉笑着要跟陈静安传授谈恋爱时,怎么让男生上头的诀窍,说什么要矜持,但不能冷淡,要钓着胃口,不能轻易就满足对方……许多法子,林林总总,陈静安听的晕头转向。
而这些,她也用不上,因为她跟沈烈根本就没那种关系。
洗手间聊天结束,陈静安出去,看着时间她该回学校了。
她去跟沈津告别,沈津说天晚给她安排车。
陈静安以为是沈家的司机,直到上车,看到驾驶座的司机的侧脸,惊在原地,是司机,也的确是沈家的,姓沈,是沈烈。
她第一反应,是不是搞错了。
沈烈单手搁在方向盘,回过头,问:“真拿我当司机?”
“怎么是你?”
“司机下班,这里面也就我最闲。”他给出理由,并不那么有信服力度。
“那……我自己打车。”陈静安想下车。
“很晚,这个路段很难打到车,网约车也一样,而且比较起来,我想我应该比较安全。”
陈静安心想可能也不见得,但也没直说,事已至此,她再推诿就有些浪费彼此时间,等过门禁时间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推门下车,重新坐回副驾驶位置。
碍于礼貌,又说了谢谢。
“不用谢。”沈烈回。
他不是第一次送她回学校了。
只是这次,明显比上一次要沉默的多。
陈静安不说话,沈烈也没有要打破沉默的意思,他目光平直,专心开车,晚间的路段不是那么好开,他开得平稳,车窗外,五光十色的光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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