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陶真人说的一样,不少人求仙问道,若真能得道,举手投足不都是仙术仙法?如今科学,不是大道?大道钻研到深处,运用其道理创制的器具,能有仙术仙法之妙又有什么不妥?”
朱厚熜反正只笑着“灌输”概念,虽然他讲的内容形同科幻。
但这一次,他需要吴承恩融会贯通,把不少科技的方向、一些具体产品的大概原理融入进去。
这是他给自己后半辈子定下的一个重要任务:利用自己已经建立起来的威望,让后人手上有一份特别的蓝图。
能做成多少,那就看后人的本事了。
“……臣还是不太明白。”
“无妨,时日还长。”朱厚熜想了想之后说道,“大国策会议后朕回湖广祭拜父母,你一同随行吧。兴许沿铁路坐着火车南行,你会有所感悟。”
今年,他虚岁四十了。
大国策会议选出新一届的重臣之后,这个年,他准备在湖广过。
皇帝做成了这个样子,后面真该渐渐多放一些手,让儿子继续锻炼锻炼,他只是看着便好。
以他的功业和威望,已经不用再担心那种谋反的事。反倒是大明渐渐离开他直接的决策会出现什么新问题,要看一看。
在儿子混成了东瀛的国公之后,虚岁已六十八的严嵩终于能过一过总辅的瘾。
但是唐顺之将携功劳升任总参,海瑞也将参预国策。曾铣、唐枢、徐阶、高拱……这么多的“后生”盯着,朱厚熜也盯着,严嵩也只能兢兢业业地忠君用事、发光发热。
真真就是让他圆满一下。严嵩的这辈子,被朱厚熜榨得干干净净,连儿子也把他的那份威严跋扈发挥到更“真心臣服强者”的东瀛去了。
严嵩也不亏啊。
大概在他任上,将来也能添上一笔:大明攻克缅甸、交趾、察合台。
开疆拓土的功业,似乎只属于皇帝在位前三十年的这一批老臣。
再到年轻一代,可就没多少这样的机会喽。
十二月初,在大国策会议结束后,朱载墌再次监国。
而时隔二十余年,皇帝再一次南巡。
这一次,就不算阵势很大了,毕竟一路只沿着铁路走。皇帝南巡的主要目的,也只是为了去阔别多年的家乡看看、祭拜一下合葬在那里的亡父亡母。
蒸汽机仍没停止继续改进,现在的效率又高了一些。
“现在还很慢,还要摸索。”
“御辇”之上,车厢之中仍旧是温暖的。
朱厚熜指了指外面:“京城以南一片平坦,但纵使如此,冬日行车,铁轨之上覆雪怎么办?南方多雨,路基泥泞沉降怎么办?但是往前看的话,技术上总能进步、克服,经验上也能不断总结。汝忠,若是从北京到南京甚至到广州都能一日之间到达,不避寒暑雨雪,天下又是怎样?”
吴承恩坐在皇帝不远处,望着装了玻璃的车窗外面,一时有些失神。
那可当真难以想象。
“这还只是在地上跑,不是在天上飞。”朱厚熜也有些失神,回忆着记忆里散碎的图景,“一日之间,从京城到了南洋都护府,也不是不可能。今非昔比了,故而大明可以管得住更大的疆土,何况将来?”
“……陛下高瞻远瞩,臣钦佩之至……”
朱厚熜笑了笑:“回你的车厢歇一歇,再多看看外面,多想一想吧。”
他这一路,除了经停一些大车站时,也不会下车去扰民、打扰当地官员。
车行并不快,但可以一路少停,一直在动。
陪伴他出来的,有孙岚和林清萍。
是要祭拜父母,孙岚是皇后,该一同来。林清萍与他一样是重游故地,宫里则留下了文素云看护一下后宫。
除此之外,还有那朝鲜双姝和严世蕃送来的东瀛国色。
终究逃不过新鲜感。
“昔年朕赴京登基,一路上可走了许多天。”
吴承恩离开了,孙岚她们则从另一端的两节车厢过来。
林清萍笑着看皇帝,她儿子在昆明,孙子也有了。外滇和交趾战事正趁现在旱季开始,儿子却没有什么危险的,无非等着后面去就藩国主罢了。
孙岚则仍旧年轻,很好奇地听朱厚熜讲过去的故事。
而那朝鲜和东瀛“贵人”,在这里自然是服侍皇帝、皇后、贵妃的角色。
只不过对于她们来说,坐上火车一路前进,也是从来不曾想象过的经历,既震撼又敬畏。
当年朱厚熜花了近二十天才抵达京城,那么多的人一起已经算走得快的了。
而如今朱厚熜要回安陆,却只用五日就能先抵达湖广,更多的时间是从武昌北面的德安站转乘马车前往显陵和潜邸所在。
龙归故里,对湖广来说是一件大事。
而奉命前往德安站迎驾的人当中,还有今年终于考中了举人、明年将赴京应会试的张居正。
许多年不见皇帝了,张居正也有些忐忑。
当时以太岳为名往《明报》上刊了那篇文章,官场之中自然知道了:若非皇帝首肯,又岂会引导那样的舆论?
张居正没有失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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