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瓦换上一身军服,也是旧帝国的制式,只不过一眼就看得出这是军衔更高质地也更好的专用军礼服。
光是肩膀上挤满星星的肩章,就足以看出这套衣服的原主人之前的功勋有多卓著。
被白翎眯着眼一扫,萨瓦浑身上下不得劲。礼服本来就厚,被他一看,萨瓦更觉得额头冒汗。
“有什么好看的……”
“穿的是你爷爷的军服?”
萨瓦强行辩解:“臭鸟,还说我,你不也临时借别人衣服穿。”
他说话时绷着浑身肌肉,生怕这只鸟奚落他,谁料这鸟仅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提高音量:
“萨瓦二世!”
“到!”萨瓦下意识答,又怒视鸟,“搞什么你。”
白翎回想起他前世愤世嫉俗当土匪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整洁帅气的脸,不由得弯起嘴角,夸奖道:
“走上正途了,很棒,萨瓦一世元帅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突然被夸棒,棒棒鸡怔了下,遂如往常一样傲气十足得挺起胸膛,大声说: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孙子。”
回到墙根下,周围两边是井然有序的夹道居民。被他们热情的眼睛凝望着,萨瓦站在路尽头,不禁摸了摸胸口的勋章,眼眶猛然一热。
爷爷,您也会看着我的,是吗?
他想象着人群中有爷爷的眼睛,继而深吸一口气,拿出雕鸮家族鹰界顶级掠食者的傲然,昂头挺胸,站姿锋利而笔直。
在高清屏幕里,挺拔的礼仪兵戴着军帽,锃亮的大皮靴随着节奏精准的正步踏在地上,啪,
啪,扬起沙尘。
这帅得要死的大长腿雕鸮,肌肉充溢着蓬勃的力量,橘黄色的眼睛,仿佛烈烈的日轮,看到他,就有一种看见经济复苏的感觉。
屏幕前,海因茨浑身激灵一秒。
下一刻,他疯狂地扑向屏幕,用脸去蹭,用唇去吻,用触手去抚摸——啊,我那俊美无俦的少爷,我愿意舔走你靴子上的尘土。
汗水从帽檐缝隙流下来,顺着萨瓦的面部轮廓,滴到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睫毛。
呲。海因茨口干舌燥,仿佛能听见水汽蒸发的细小声音。
他的少爷,认真而正直,这样的少爷实在迷人得要命。
海因茨几乎是虔诚地跪在他的天价手工羊毛地毯上。
“叮铃铃——”桌上的铃声骤响,又要催促他去皇宫。
海因茨想都没想,拿起来,索性直接关机。他阴暗地转回头,望着屏幕上的少爷,咧开沉迷的笑容:
谁都别想阻止他欣赏少爷的姿容。
即使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皇帝。
在他的视线里,萨瓦走到预定位,单膝跪下,调整角度,举起黑到油亮的枪,对准旗杆上的绳子,开枪!
砰。
五大军校射击冠军的技术自不用说,萨瓦的枪威力刚猛,子弹冲破滚滚热浪,如同闪电般击中了绳结。
一股热风卷来,在烧灼的风浪中,绳子嗖得向太阳的角度甩出去。
质地柔软的旗帜瞬间大幅度展开,它融入天空,被风的张力撑得满满当当。从柔软的布料变成了一面硬挺的帆,让每个睁开眼睛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它的每一个边角。
好美。
仿佛以大地为船,旗帜像风帆,扬帆起航。
自由的开始——那是一种情不自禁的感染,人们纷纷举起手臂向它致敬。抬手的动作犹如翻腾的海浪,由己及彼,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向四面八方传散开。
在离镇子10公里远的母舰上,无人注意到,一台扫地机恰好停下轴轮,停在食堂的幕布前。
施洛兰被禁锢在一团机械里,但他依旧艰难扭正手臂,颤颤巍巍,咬着牙,直至发出惊险的咔嚓一声。机械臂断了,他也如愿举起手臂。
施洛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水箱撒了一地。
他在朝什么致敬呢?
不是国家,也不是新政权,而是……帝国永不屈就的灵魂。
——可正当这时,砸场子的人不出意外地出场了。
头顶掠过一阵引擎声,众人迅速抬起头,在旗帜昂扬的天空一角,窜入一艘绿色军舰。
土豆镇居民对它太熟悉了,有人惊恐大喊:
“是大都会,是那只孔雀!”
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直接派了一架满载炮弹的军舰,在他们头顶示威。
白翎早有预料,立即对护卫队发出命令。
转眼间,二十架机甲升空预警,霍鸢打开通讯喇叭怒喊:
“退后!立即退后,你方正在侵犯我方领空,如执意前进,我方有权击落你们!”
孔雀没坐在船上,但他为了获得满满的参与感,直接要来飞舰的通话权,得意洋洋回复道:
“有本事你们就开炮,来,照这儿开。”
随着话音,孔雀舰一个猛冲,像鲨鱼扎进了沙丁鱼群里,机甲们被迫四散后退。
白司令嘱咐过,绝对不能先开炮。
可是不开炮,这家伙就得寸进尺,真以为他们怕了他,飞在他们头顶上恶意造次,实在恶心死人了。
驾驶员们正恨得牙痒痒,忽然头顶一黑,驾驶舱视野变暗。
什么东西?
他们转动窥镜去看,只见头顶上方百米的地方,大气层下雪白的浮云里穿出一面钢铁铸就的船底,焊接铆钉清晰而规整。
那是一艘船,一艘大船。
这艘船正在迅速下降,斜束的光线从云层的空洞中透出,照射在它精健的骨架上,让人想起约瑟夫·韦尔内画笔下惊心壮美的海景图。随着光线清晰,驾驶员们终于看清船标。
——蛇女,美杜莎。
……戈尔贡的船!!
驾驶员都知道,比起孔雀从联邦买来的二手杂牌船,戈尔贡制造要精良十倍。撞上它,那就是在寻死。
他们反应迅速,边后退观察情况,边在频道里询问:
“那是谁的船,也是孔雀吗?”
“妈的,那秃子竟然买了艘新船,又害了多少百姓。”
脏话还没骂完,他们便眼睁睁看着戈尔贡的船低下船头,突然加速。
要知道,舰船的下降速率是每分钟400米,以这个速度俯冲,足以把世上任何坚硬的物体撞得稀巴烂。
其中也包括敌方舰船。
孔雀还在悠哉放话,忽听频道里警报声大响,“Descend!Descend!Descend!(降!)”
他被吵得不行,敲敲耳塞,皱着眉头问:“搞什么,那么吵?”
“轰——”
戈尔贡把坚硬的虎头下巴,狠狠磕在孔雀的脑门上。
硬,碰,硬!
两艘船明明体量差不多,可比起力量,简直就是笼养鸡和鹰的区别。
戈尔贡的船上传来一道声音,有点熟悉,还有些懒散:
“有不开火协议,但是没说不能撞你丫的。”
霍鸢猛抬头,这声音……不是机甲研发工作室的乌利尔吗?
这小子自从他们逃出首都星之后,就变得了无音信,现在看这情况,居然是直接进入戈尔贡总部工作去了。
不过,他来干什么?
这艘船,又属于谁?
霍鸢还没想明白其中关节,天空上便响起一道爆炸声。
那艘绿孔雀号直接一个趔趄,被撞掉了一边发动机,屁股后面冒出了一大流黑烟。船舱里,战斗员们东倒西歪,在安全座椅上崩溃哭喊,“
完了要死了!”
扇贝在旁听着,内心觉得好笑。
从这个角度看,确实狠狠打了脸,只不过,打得是自己的脸。
孔雀听着频道里的动静,脸青一阵白一阵,一怒之下摘下耳塞,摔在地上踩碎。
“一群蠢货!”
“快去给我查,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军舰到底是什么来头?”
扇贝看了眼监视图上正在逃窜的孔雀号,又望向那架戈尔贡,他推测道:
“之前没有听说白司令有第二艘船,这应该是新购入的。”
·
祖祖辈辈欺负了土豆镇几百年的孔雀,终于落荒而逃,这谁看了能不出口恶气?
居民们扬眉吐气:“烧烂孔雀的屁股毛,爽到!”
这时,戈尔贡的船轻巧落地。
佣兵群体里有军舰爱好者,一看便看出这是设计局今年最新出产的“长尾鲨”号。它的端头加装了核级钢板,专门用来对付不讲道理的星际海盗,可以轻易顶翻他们的船,自身却不受影响。
不过,由于当今各国盲目追求火力压制,对于这种靠“撞”的防守机,普遍反应平平。
因而,它的销路也比较一般。
星网观众热烈讨论:[所以是绅士机诶]
[这样优先不开火的舰船,我反而觉得很安全哦]
[空军军警就应该配这样的船,否则天天露个炮弹给谁看,只会吓唬自己民众,呿]
在这场围观中,少不了星际联盟其他小国的军方。
他们仔细一琢磨,好像也确实缺这么一架防守型军舰。易守难攻,正适合主张和平的小国。
何况刚看视频,戈尔贡的质量是实打实的硬,飞船头一点磕碰痕迹都没有。
这么算来,反而要比扔炮弹划算得多。
于是,在后续的一个月里,戈尔贡设计局陆陆续续收到十余份“长尾鲨”号的订单,净赚80亿。总设计师都啧啧称奇:
“打那么多广告,不如野星实地带货来得快。”
此刻,“长尾鲨”号舱门开启,乌利尔走下来,有目的性地目光一扫,精准朝人群中白司令行礼。
众人齐刷刷看向白翎。
“白司令买的?”
白翎:“……不,是D先生。”
“噢~”众人露出了然的表情。财大气粗D先生,送上大军舰一架——实物型。
白翎无暇顾及别人的目光。在他脑海里,一道声音越来越大:
那条鱼居然说到做到,真的弄了一艘军舰来,还是他们最缺的灵活防守型船……怪不得刚跟我说什么破除意志……
原来在这等着他。
好想现在就跑回去扑鱼……不行……要守住底线!
白翎强自稳定住心神,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强作镇静的样子早就被摄像头传输到另一边。
郁沉松松搭起长腿,缓慢勾唇。
很快,他就如预
料般在鸟的脸上看到了淡定,迷惑,震惊,再到狂喜的一系列表情变化。
空地上,大型叉车从舰上运下来一堆箱子,体积一个比一个巨型。
箱子外表打着绷带似的包装,乌利尔拍拍手掌,机械外包装自动开启。它便像生日蛋糕上的开花蜡烛一样,四张板子如莲花瓣般散开,露出里面的——
高能宇宙卫星。
多功能用途,可以农业,军事,气象,旅游。实属居家旅行建国必备之良物,星际大国采购清单里排行第一的必需品。
一共有60个包装,所以是整整60颗。发射套装齐全,还送一艘运载火箭。
别说覆盖这个镇子,范围都能强到直接监控周边半个星系。
萨瓦傻眼:“开局就送黄金级装备,豪到发指。”
乌利尔更直接,低头看一眼消息,咋了咋舌,替他那身居高位的皇叔传话:
“那位说,这是送小朋友们的开幕烟花”
即便只是传达,不是本人亲述,从这云淡风轻的语气里也能充分感受到自上而下,慵漫舒缓的宠爱。
萨瓦在旁边疯狂掐人中,气都喘不顺了,嘶哑着说:
“烟花,这特么是价值四十亿的烟花啊!!!别太离谱了!”
在看一眼旁边,那只鸟呆若木鸡,仿佛被美杜莎石化的船长,风一吹,就要……就要拔腿跑向诱人的老人鱼。
什么底线啊,他不要了!
萨瓦喊他:“你干嘛去?”
“亲口感谢他——”
亲口?萨瓦愣了下,遂意味深长一笑。
·
老男人的生活意趣是丰富多样的。
自动门打开,还没走到廊厅,交响乐的回响便在大理石的共振之下顺着走廊传递到白翎耳边。
宁静悠扬的管弦乐,属于贝多芬的天才浪漫——第六交响曲《田园》,第二乐章。小提琴的高音颤和单簧管的悠慢缓缓引人入胜,闭上眼睛,脑海里便能浮现出一副溪边美景。
郁沉缓缓闭眼,享受着长笛声演奏的鸟鸣。八分之十二拍的奏鸣曲,拍数是滴,哒,哒,有人脚步轻快踩着音拍而来,郁沉边听,边用手指在空中打着节拍。
忽然,他的手指被一把握住。
柔和的F大调完成和弦,啁鸣的鸟儿掉进他的怀里,“您怎么这样啊,有大军舰还不够,还送我卫星,太费钱了——”
鸟儿低头亲亲他的手背,扑在他耳畔,小声说:“谢谢,谢谢您”。
这道声音更加丰富了乐曲的场景,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郁沉阖着眸心想,这生活真是美极了。
如果想更惬意一些……
他一个翻身,将鸟儿压在身下,祖母绿色眸子睁开,双臂撑在沙发垫子,将鸟禁锢住。
“张嘴。”
他俯视着,简要命令。
白翎呼吸起伏急促,听从他的命令颤颤着张开唇,却被嫌弃太慢,一把扣住下颌,指骨顶
开——
他妈的,这个禽兽。
听最古典的歌,做最肮脏的事。
不多时,乌利尔胳膊下夹着文件上船。先前皇叔买了一座矿山,手续办到如今已经齐全,只差最后的签字就能顺利开采。
他搭电梯上楼,心中紧张万分。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每次被伊苏帕莱索传召,乌利尔还是如履薄冰。包括目睹今天的仪式,他心中除了感慨之外,对皇叔也是满满的敬畏。能破釜沉舟重新开始,这份魄力,也只有这个专注深沉的男人才能办到。
乌利尔边感叹伊苏帕莱索的强大,边敲门:“白司令,麻烦开个门,我来给皇叔送文件。”
门打开,他抬头一眼下意识就问:
“你的嘴……?”
门缝只浅开一掌距离,白翎手臂撑在门边,面色冷淡,浅玫色薄唇明显比刚才肿了一圈。
白司令冷漠道:“蜜蜂蛰的。”
听声音,隐约有些咬牙切齿,但仔细揣摩,又有一些刻意遮掩的痕迹。
乌利尔母胎单身,当然听不出什么端倪,只恍然道:
“啊,这个季节还有蜜蜂吗?”
白翎多想骂,什么蜜蜂,明明就是……
话未出口,成年男人的指骨扶上门板,缝隙得以张开些许。在这道窄缝间,恰好掠过一道身影,10厘米的宽度刚好够看到人鱼一抹侧颜。
白翎愕然回头,铂金色卷发温雅地擦过脸颊。郁沉过来低头亲一下他的额头,轻巧愉悦:
“嗡嗡嗡。”
蜜蜂自领。
乌利尔仿佛被闪电劈了:“……”
白翎宛如灵魂飘离:“…………!!”
老男人,不要脸装蜜蜂啊啊啊啊!
刚才纠缠那么久尚且能保持理智,现在却被一句话撩到浑身发麻。白翎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砰”得摔门,崩溃又恶狠狠地扑回去:
“我咬死你个大蜜蜂!”
门碰到鼻子,乌利尔摸了摸鼻梁,浑浑噩噩地往电梯走。
嗡嗡嗡……嗡嗡嗡……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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