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辉不傻,林舒略一点拨,他立刻明白了——
“我可以趁机开拓聋哑人的法律市场!”
林舒点了点头:“没错。”
“你之前说,我没有孩子,永远无法对父母的身份感同身受,这话不假,但我至少能对一个被迫放弃梦想和事业追求的人感同身受。”
“你是荣大法学院的荣誉毕业生,你也年轻过,曾经也有大干一场的抱负和理想,我不相信你真的对甘于平庸没有过遗憾没有过痛苦。”
“白峰这个案子来故意找你,是存心恶心你,毫不遮掩他过分的优越感和对你的轻视,因为以己度人,所以认定你在屈辱和愤恨下绝对不会接白帆的案子,只会在极度的耻辱下和我闹翻,因此压根不怕白帆会有机会和你好好沟通说出真相,但你接了,你给了白帆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让你自己的职业生涯也不再只有遗憾的机会。”
林舒看着刘旭辉的眼睛:“旭辉,你有能力,有抱负,善良,也有责任心,你明明可以做更多事,难道就真的甘愿一辈子和现在这样得过且过吗?”
林舒说的话未免太戳刘旭辉心窝子,许诗嘉已经在拼命给她使眼色,生怕她看不到似的,他还用腿在桌下偷偷地踢她。
说励志的话语喊口号谁都会,但一旦戳破美好的泡沫,直面现实,便只剩下残酷。
林舒这番话,果然让刚才还踌躇满志的刘旭辉又再次消沉起来。
梦想永远是宏大的,然而现实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制约,让人不得不低头。
“任何人当然都想实现自己的价值,可我……我女儿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刘旭辉声音嗡嗡的,他自嘲地笑了笑:“这么一想,我开拓聋哑人法律市场的雄心壮志也不过是空想了,我确实想尽可能多地帮助聋哑人,但比起律师来说,我更是个自私的父亲,我的女儿是我人生里第一位的。刨除陪我女儿的时间,我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去接大量的业务了……”
这看起来是林舒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许诗嘉的表情也显然是这样认为的。
但林舒是故意的——
“我并不觉得开拓聋哑人市场和陪伴好你女儿不能同时实现。”
“你和我说,你的孩子因为被无良保姆伤害过,所以非常抗拒社交,也不愿去学校,对不对?”
林舒笑了笑:“但你的孩子不会抗拒同样是聋哑人的同龄人,所有人都需要社交,尤其需要和自己同一个圈层能彼此理解的朋友。”
“你不放心你的孩子一个人在家,那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去拜访你未来的聋哑客户呢?”
刘旭辉的困境林舒清楚,她早就想好了完全的计划——
“你的孩子是少有的聋哑孩子里受教育程度高的,她比你更能感同身受同样处境的人,在和同龄人沟通里会比你更擅长,而让她接触那些需要法律援助的聋哑孩子,未尝不能激发她重新回去学习的心。”
“去认识更多需要她帮助的聋哑小伙伴,或许反而能激起她主动学习的心,针灸课程她不愿意去,或许并不仅仅是抗拒接触外界,很可能单纯是她没兴趣,那么继承父亲的衣钵,也学法律呢?是不是可以让她尝试下?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艙鱧祙彎??鑞葶?譟?????????敧?祙??恏???艙了???????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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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全没有必要觉得陪伴孩子和拓展聋哑人法律市场是相互排斥的两件事。”
林舒的这番话显然给了刘旭辉新的思路,他刚才暗淡的眼睛又重新变得精神起来,然而他仍旧有犹豫的点——
“可律师工作会接触的人非常杂,你也知道的,不论是什么群体的人,都有好人坏人。聋哑人也不例外,我会遇到需要帮助的善良的聋哑客户,自然也会遇到那些心术不正的,如果我女儿接触到这些……”
“你的女儿总要长大,总要独立,人都会生老病死,没有人能一辈子护着自己的孩子。如果在父母老去之前,没有办法锻炼出孩子独立生存的能力,那么一旦父母不在了,孩子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林舒的语气很认真:“社会即便对健全人也非常残酷,聋哑孩子融入社会会面临更大的风雨和竞争,但这是必经的道路。”
“很多时候,社会对一些弱势群体所谓的保护,实际上是一种拒绝。因为你沟通不便,所以我好心地替你来;因为你腿脚不便,所以我好心地替你去做;因为你身体残疾很多事情做的不如正常人好,所以我好心地替你做了……”
“明面上看,这是好心的帮忙,但深层次想想,这难道不是反而让残疾人更难参与社会生活吗?他们的残疾是客观存在的,与其过度保护,不如正视他们的残缺和不完美,发自内心地真正相信他们即便残缺,也仍然能和我们一样正常生活。”
林舒看着刘旭辉的眼睛,声音平静但坚定:“你大可以实现你自己的价值,你的女儿也应该实现她的价值,即便过程有受伤有挫折,她也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成长课题。父母和子女之间不应该互相牺牲,而应该彼此成就。”
林舒说的时候,刘旭辉没有插话,他沉默着,但林舒知道他在认真听,他在慢慢咀嚼消化着林舒的每一个字,因为他的眼眶渐渐变红了。
“林律师,我没想过,你愿意和我掏心掏肺说这些,更没想过,你会为我考虑到这个地步。”
刘旭辉这些是真心话:“说实在的,我这样混日子的中年律师,没人会真的在意我。”
“怎么会呢?”林舒温和道,“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有很多人关心着你,比如你和白峰这个事,在我不知情想要争取白峰作为客户的时候,是许诗嘉告诉了我前因后果。”
林舒说到这里,看向了许诗嘉:“他虽然和你原本交集不多,但是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为你的经历不服,尽自己的力不希望你被白峰羞辱,甚至在你从派出所出来之前,他还误以为我做了白峰的帮凶,所
() 以非常愤怒地质问了我。”
提及这事,许诗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林舒的表扬又让他有点嘴角忍不住上弯,他咳了咳,努力压下嘴角,镇定道:“哦,这没什么,辉哥和我是同事,又和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算得上正宗学长,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怎么可以看外人欺负自己人?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
刘旭辉显然不知道这一茬,如今看向许诗嘉的眼神里,也是多有感激和动容:“谢谢你,诗嘉!以后你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总不能让你这声学长白喊了!”
刘旭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一个中年男人,眼里是泪意,他重新看向林舒:“林律师,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好好工作就行了。”林舒笑起来,“我还指望你为我创收呢。”
林舒从来主打的都是一个雷厉风行——
“刚才等你的时间里,我简单整理了荣市的几家聋哑学校和聋哑公益组织联系方式,电子档我发你邮箱,你可以从这份名单着手,先去洽谈法律顾问服务,一步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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