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雪朝裴太夫人磕三个响头,被丫鬟扶着离开。
谁也没注意到,秦云雪在侧眸瞬间,落在林惊枝身上的视线,格外扭曲憎恨。
裴太夫人朝众人摆了摆手:“都回去吧,我也累了,今日和昨日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沈家太夫人是来我们裴府做客的,不是来瞧我们家笑话的。”
“母亲。”周氏不甘站起身。
裴太夫人摇摇头,压了声音:“我知晓你要说什么。”
“我也不是纯心袒护她,她那模样和性子你也瞧见了,若真的放出外头,谁知道能掀起多大风浪,还不如放眼皮子下盯着。”
“她母亲现在就是吊着一口气,熬不熬得过来都难说。”
“可是……”周
氏还想说什么。
裴太夫人打断她:“大朗媳妇眼下马上就新岁了,沈家太夫人是要在府中过年的,别再惹出是非来。()”
“裴寂和裴琛过几日归家,今早砚哥儿就已启程去汴京的路上接人,你不如把心思放在府中大小琐事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周氏一愣,眼中划过巨大的惊喜:“母亲说得可当真?”
“我家夫君和琛哥儿要回来了?”
裴太夫人点了点。
周氏终于不再计较眼下秦家母女二人的事,欢欢喜喜退了下去。
林惊枝站在一旁,把二人对话听了个大半。
听闻裴砚去汴京接人,她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回来前这段时间,她能理一理思绪,不用再日日面对他。
回到抚仙阁后,林惊枝用过午膳,美美睡了个午觉,闲暇时就和丫鬟们讨论花样子,绣些平日的贴身衣物打发时间。
一连七八日,她除了早间去万福堂请安外,最多也就是去裴漪怜的竹香阁小坐一下。
可能是因为她救过裴漪怜,这一世,周是对她不算亲热,但也不像前世那般疏离冷漠。
这日,林惊枝从竹香阁回抚仙阁的路上,忽然被一个惊慌失措的陌生婆子撞了一下。
她脚伤还未痊愈,若不是身后跟着的晴山和孔妈妈眼疾手快,她差点又要扭到脚踝。
孔嬷嬷冷眼盯着那陌生婆子:“你是哪个院子伺候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婆子慌忙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主子赎罪。”
“老奴是沈大姑娘身边跟着的粗使婆子,方才裴砚郎君接我们家姑娘一同进府。”
“可这府中太大,老奴一个错眼就迷路了。”
说着,那婆子小心翼翼抬头,余光扫到林惊枝的瞬间,宛如见鬼,又慌忙低下脑袋,浑身抖得厉害。
虽只是瞬间,但林惊枝还是看清了那婆子的长相,眼下这张脸,她就算几辈子都忘不了。
此刻,有种透骨的冷意,仿佛地牢底潮腐的臭味,一寸一寸席卷过她的全身。
“妈妈,我们回去吧。”林惊枝死死咬着牙,耳畔嗡嗡轰鸣,根本没有听清婆子方才说的话。
孔妈妈见林惊枝脸色煞白,以为是被那婆子冲撞了,自然不敢耽搁,赶忙和晴山一同扶她离去。
直到人走远了,那婆子才小心翼翼抬头。
她脸上有一道从耳朵划过鼻子,几乎把她半张脸划开的伤疤,十分恐怖。
对于林惊枝的反应,她只当作被她丑陋长相吓到,没有深想。
抚仙阁西梢间主卧,帐幔低垂,林惊枝蜷缩着身体躺在床榻上。
她闭着眼睛,双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浑身滚烫,陷在深深梦魇中。
初冬落雪,淡淡松香。
睡梦中,林惊枝眨了眨有些涣散的眼眸,眼底灰蒙蒙一片,没有任何神韵。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地牢厚重铁门。
看守的
() 哑婆似乎动作慌乱朝那人行礼,脸上从耳根划破鼻梁的疤痕,在这阴暗地牢内,愈发显得恐怖。
林惊枝空洞无光的眼眸眨了眨,侧头盯着某个方向,慢慢挺直脊骨。
女人一身桃红色绣金银丝线凤鸾宫装,左手牵着满身明黄云锦冬袍作皇子打扮孩子,那稚头瞧着不过两岁出头。
坠着硕大珍珠的月白玉兰花绣鞋,有些嫌弃地碾了碾地上发霉生味的蒲草。
女人朝林惊枝悠悠开口道:“三年了,本宫记得当初裴砚秘密囚禁你时,本宫才有身孕不久,他为了本宫与腹中孩子的安全,没办法,只能委屈你。”
“想来本宫是知晓你心有多不甘的,可就算你曾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那又如何?于他而言你不过是他当初被寄养裴家时的耻辱,是本宫的替身。”
女人见林惊枝犹如行尸走肉,不为所动,转而眸色微闪,冷笑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天子快死了,过几日裴砚将登基称帝,本宫和他的孩子就要被立为太子。”
林惊枝终于有了反应,她呼吸一滞,骇然抬首。
灰暗无神的瞳孔,瞬间血丝密布,两行血泪顺着她眼尾流下,印在她薄若透明的肌肤上,就像莹白的梨花宣纸上覆着红梅,冶艳勾魂。
“是么?”
林惊枝唇角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忽然她只觉一阵眩晕,整个人恍若跌入深不见底的地狱。
再睁眼时,是床榻上若有似无的雪松冷香,她指尖紧收,死死攥着衾被。
那双漂亮至极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眸深处,经年不化寒冰般的冷色。
既然上天再给她这么一世的机会。
这笔账,她总要一一细算,一个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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