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枝被孔妈妈扶着,稍稍往后方退了一步。
她语调平静,朝沈太夫人行了一个万福礼:“晚辈给您请安。”
恭敬疏离,不见半点亲热。
沈太夫人心口痛得厉害,她没忍住开口问:“枝姐儿,之前的事,你不愿原谅沈家是吗?”
“可沈家的观韵姐儿已经废了一只手臂,也算是极为严重的惩罚了,难不成你要了她的命才能如愿?”
林惊枝纤长的眼睫低垂遮去眼底的黯然,客气朝沈太夫人笑了笑:“太夫人要我如何原谅?”
“是去沈家上门求情?”
“还是如端午宫中那样,最好以命相抵。”
沈太夫人霎时哑口无言,愣愣站在原地:“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惊枝温和朝沈太夫人笑了笑:“恕晚辈放肆,也感觉太夫人对晚辈的喜爱。”
“只是沈家与晚辈非亲非故,沈家有要护着的娇花,而晚辈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辱的。”
“晚辈告退。”
林惊枝把话说完,扶着孔妈妈的手正打算避开他们,转身离去。
沈太夫人身旁,从林惊枝出现开始就呆滞站着而沈樟珩,他着急往前迈了一步。
“枝姐儿……”紧紧绷着的脸上,各种情绪不断转变。
林惊枝被他说话声音,吓了一跳。
而沈樟珩就如同魔怔,抬步朝她走去。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林惊枝开始,他脑中第一反应是妻子白玄月,可沈樟珩从未往女儿那个方向想。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宠爱多年,当眼珠子疼着的嫡女,而林惊枝最多不过是妻子魂魄转世。
直到今天裴砚书房那幅,他一眼就认出来,妻子亲手绘制的牡丹画卷。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牡丹是月氏的传承,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十七年前入沈家的女婴,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枝枝。”沈樟珩又喊了一声。
他脸颊一侧红肿不堪,身上四处都是伤痕血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偏偏露着一抹怪异的柔色。
就在沈樟珩要走到林惊枝身前的时候,凛冽的杀意从他脖颈滑过,四周涌出无数黑衣侍卫。
他直接被裴砚毫不留情一脚,踹倒在地。
“夫君。”林惊枝巴掌大的小脸煞白,出于本能和对于沈家的排斥,她被裴砚当众搂过,也没有反抗。
裴砚挑衅看着沈樟珩,笑声低沉压着无尽嘲弄:“
请沈将军,自重。”
沈樟珩踉跄站起来,眼神几番变化,刀削斧刻脸庞尽是茫然无措,他死死盯着被裴砚搂在怀中的林惊枝。
“好端端的。”
“枝枝怎么出去了?”裴砚低低笑了声,朝林惊枝耳语。
林惊枝闻言,双手不安揪着掌心的绣帕,神情柔顺朝裴砚道:“前些日子,在万宝阁定了簪子,我闲着无事就去取了。”
“是吗?”裴砚眉梢一挑,并没戳破林惊枝的谎话。
他当着沈樟珩杀人的目光,轻轻一吻落在她侧脸位置。
“我带你回屋去。”
“好不好?”
林惊枝不想和沈家人有过多接触,而且他们今日来惊仙苑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沈观韵联姻月氏,找裴砚的麻烦。
但这关她屁事,沈家日后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
“好。”林惊枝轻轻点头。
见两人要走,沈樟珩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大喘了一声,压下胸腔里翻滚的血气,声音嘶哑干涩盯着林惊枝背影:“林六姑娘。”
“沈某有一事相求。”
“请问林六姑娘的生母,可叫白玄月?”
本不予以理会的林惊枝,霎时扭头,漂亮的桃花眼透着厌烦:“沈将军想问什么?”
“我知道自己与沈将军的嫡女沈观韵,生得有几分相似,但我同样出生微寒,高攀不上沈家。”
“也请沈将军自重,我阿娘早已亡故,沈将军作为外男,如何能提我家阿娘的名字,大将军若是要替自己的掌上明珠感到不甘。”
“今日我也同大人说一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你沈氏嫡女废一条手臂已经是最轻的惩罚,我家大姐姐日后没的可是性命,沈家作为百年传承的大族,教养出来的女儿,实在令人难以苟同。”
林惊枝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像锋利的乌金长鞭,一寸寸抽在沈樟珩的背脊上。
要抽烂他的皮肉,拔去他的筋骨,痛到他不能呼吸。
沈樟珩捂着胸口,口中鲜血涌出,愣愣站在原地。
沈太夫人面色大变,慌忙朝沈家侍卫喊道:“把你们主子给架回去。”
“让人去宫里请御医来。”
她吩咐完这些,抬眸不满看着林惊枝:“林六姑娘,我们沈家的确有错在先,但我那儿子就是这个脾性,方才我也放下身段恳求你们原谅。”
“他不过问一句你生母的名字,你竟然如此……”
沈太夫人声音猛然一顿,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苍老拉耸的眼睛瞪圆:“你方才说什么?”
“你的阿娘是白玄月?”
林惊枝指尖收紧,垂眸避开沈太夫人震惊的眼神。
沈家知道了什么?
她阿娘的身份已经守不住了是吗?
毕竟随着月氏新君白玉京入燕北汴京,那个十八年前失踪生死不知的月氏公主,白玄月又被人再次提起。
她阿娘当初藏身于豫章侯府林家,知她阿娘真名的人寥寥无几,只当她阿娘是貌美妾室,被豫章侯林修远偷偷养在府外。
可沈家人不同寻常的表情,令林惊枝越发的安。
裴砚搂在她侧腰上滚烫掌心,时刻在提醒她的一举一动。
林惊枝抿着唇,沉默朝沈家太夫人点头。!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