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隔着一段距离,小狮子窝在哥哥怀里,眼睛周围也微微潮湿。
想揉揉弟弟脑袋的西摸到了他眼角的湿润后,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你哥哥还在呢。”
换做平常,被拆穿的小狮子可能已经生气到想要动爪,又或者是龇牙咧嘴开始威胁。
但是今天听见哥哥这句话后,却只是把脑袋埋在了哥哥的怀里,爪爪攥紧哥哥身上的毛毛,发出了委屈的呜咽声。
至亲之人离开自己的场景就在他们面前发生,雪的痛哭声传了很远。
在这种环境下,粟也被感染,满脑子里面都在想着,或许未来某一天,哥哥也会离开他。
越想粟就越是难过,到后面小声哭了起来。
西看过很多兽人回到兽神大人的怀抱,亲人无一不是悲痛欲绝。
见得多了,内心也就没了波动。
他并没有受到多少感染,因为他清楚所有兽人在未来都会有这么一天。
可他怀中的小狮子,似乎并不是这个想法。
粟哭的越来越狠,到后面就连身体都一抽一抽,仔细看起来眼睛都有些肿了。
西舍不得看弟弟一直这样哭下去,就干脆叼着他往回走。
回到山洞里后,帮弟弟把乱糟糟的毛都给舔整齐。
小狮子坐在垫着兽皮的石床上,用爪爪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才开始想到自己今天的行为似乎太没出息。
急忙把脑袋埋在了哥哥怀里,死活都不愿意抬起来。
只要粟不哭,西就不
会拆穿他,拍拍他的后背,安抚出声道:
“粟,哥哥还可以陪你很长很长时间呢。”
“粟还小,连独立狩猎都没学会,怎么就思考起了那么遥远的事情呢?”
原本已经好了的小狮子,听出哥哥话中的意思是在未来某一天他们依旧会面临分别。
刚刚忍住的眼泪在瞬间又冒了出来,继续委屈的呜呜噫噫。
“粟,兽人们都会有这一天的。”
西揉揉粟的脑袋,强迫他跟自己对视,想要这个小家伙能接受这个现实。
对于兽人们来说,可以像洲那样,平安无事活到年迈,在到了该回到兽神大人的怀抱时才离开这个世界,是非常幸运的事。
更多的兽人会死在狩猎中、死在恶劣的天气变换中,也有可能遭遇各种意外。
还没有发生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西乐意宠着弟弟,可却并不愿意看见弟弟变成长在山洞里的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他更愿意让自己弟弟长成晚叶森林里的树,高大强壮,能有直面一切的勇气与实力。
心中想归想,可当西的眼神触及粟含着泪显得可怜兮兮的眼睛时,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
小狮子四个爪爪都牢牢抱住了哥哥的手臂,闭上眼睛用脸侧对着哥哥蹭蹭。
还是一只幼崽的粟,小小的脑袋瓜里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他只希望哥哥不要离开他,永远都不要。
看出粟想要耍赖,西无奈揉揉他的脑袋,妥协道:
“好,哥哥会陪你很久,一直陪着粟好不好?”
“嗷~”
小狮子满是委屈情绪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微笑。
很久到底是多久,西也不知道。
只不过是不忍心看见弟弟难过,所以才说出来的一个谎言。
部落的门口,老虎部落里的兽人们把他们部落里死去的兽人都带了回去。
雪和另外一个兽人,放下一种名叫担架的工具,小心翼翼的把他哥哥抱到了担架上面。
虽然哥哥现在已经变得不堪入目,但是雪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转身准备离开时,还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哥哥,我带你回家’
站在部落大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的墨,看见了雪在转身之前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大概能猜出他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准备回山洞时,墨下意识找寻他两个儿子的身影。
看了一圈,都没看见那只显眼的白毛小狮子。
最后还是兰注意到了他的行为,过来跟他解释了下。
“回去了?怎么这么快?”
小狮子的好奇心旺盛,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有一种探索欲。
放在平常的话,就算是西拽着他的尾巴,这个小家伙也未必舍得离开。
今天粟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哭着走的呢。”
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
“西把粟惹哭了?”
刚说完这句话,墨又在心中默默否认了这句话。
不应该是西,西把粟看的跟宝贝一样,根本舍不得惹粟不开心。
“还是东?”
兰摇了摇头,开口回答道:
“都不是,是粟看见雪来接他的哥哥难过。”
这样一解释,墨瞬间就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两个人一起回了山洞。
今天的天气不错,在天色暗下来后广场上点燃了篝火,今天又举行了一场祭祀。
所有兽人都虔诚的跪拜在地,祈求兽神大人可以保佑他们接下来能抓到吃不完的猎物,在狩猎过程中平平安安。
这次的小狮子依旧趴在阿父的旁边,听见沉闷的鼓声响起时,带着非常虔诚的表情,向兽神大人祈祷。
他想要阿父阿母,哥哥姐姐,还有部落里所有的兽人,都永远陪着他。
鼓声传了很远,就连在晚叶森林里都能听见。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一轮明月挂在树梢,兽人们都依旧在这里庆祝。
兽人们绕着篝火围成了一个圈,粟的爪爪一只被哥哥拽着,另外一只被姐姐拽着,被迫和他们一起跳舞。
“啊呜啊呜。”
这边正热闹着,墨却带着兰一起,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
部落门口不远处,雪正站在那里,听着从远山部落里传出的声音,思绪逐渐开始飘远。
雪根本记不清楚,他们部落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举行过祭祀了。
他对兽神大人的信仰比不上其他人那么强烈,可毕竟是从小就听着阿父阿母和自己说,因为兽神大人他们才能有现在美好生活的兽人。
白一直和他们说,他们之所以能吃饱、能有山洞住,靠的全部都是他们自身的努力,跟兽神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乍一听有些道理,可绝对不应该从兽神使者白的口中说出来。
“雪,你是有什么事吗?”
墨带着兰站在月光下,雪藏在暗处,两拨人中间,似乎隔着一道非常明显的界限。
在夜色中,兰本就十分好听的声音更添了几分温柔,在独属于兽人的声线里出现的温柔,比起白的矫揉做作,听起来要舒服很多。
“嗯,今天把我哥哥的尸体带回部落里后,白在部落里的地位不比从前。那几个兽人的家属,都开始质疑起了她。”
“根据我对白的了解,她绝对不会任由情况发展下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加快动作,尽快让所有的部落完成统一。”
“先统一那些部落,再来攻打远山部落会更有把握。”
“她对你们部落里巫医的存在依旧十分不满,在攻打之前,会先从这里入手。”
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下后,打了个招呼转身又走入了黑暗中。
他今天晚上出来,是因为白说她突然想吃一种果子,这种果子只在晚叶森林里有,而且十分不好保存。()
其他兽人正因为白天的事情对她不满,在她提出这个要求后没有兽人愿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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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只有雪答应了下来,在到远山部落之前,就已经找到了那种果子,现在准备带回去。
黑暗里的晚叶森林要更加危险,可雪他一点都不在乎。
祭祀结束后的庆祝篝火会上,粟这只小狮子跟一群大狮子一起跳来跳去,累到连爪爪都抬不起来。
最后趴在了他哥哥的后背上,等哥哥带着他一起回山洞里睡觉。
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时节,回山洞的一路都能听见两边很好听的虫鸣。
趴累了的小狮子偶尔也会换一个姿势,躺在哥哥宽敞的后背上,两只后爪翘起二郎腿,看着满天繁星,心情十分愉快。
回到山洞里后,西才发现粟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把他给放了下来。
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舌头吐出来半截。
西伸出手,把他的舌头给塞了回去,用手按住他的嘴巴。
正准备自己也趴下睡觉后,就感觉到了粟用爪爪把他推开的力道。
刚刚才纠正过来的睡姿,这时候又恢复了原样。
不止舌头又吐了出来,就连四个爪爪也开始各放各的。
西懒得再继续去纠正他,拿起旁边用兽皮做的小被子一盖,只有一个毛茸茸脑袋露在外面的粟看起来十分乖巧。
只要不掀开这个小被子,就谁也看不出来被子下面的睡姿有多奇怪。
……
自从雪把那个消息告诉他们之后,很快就传来了隔壁老虎部落和好几个食肉兽人部落融合在一起的消息。
在晚叶森林里面狩猎时,远山部落里的兽人们偶尔也会碰到其他部落里的兽人。
看见他们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说,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些部落,而是属于元朝的兽人。
兽神使者,就是他们的王,他们必将在王的带领下走向辉煌。
从他们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对于这一点他们十分骄傲。
远山部落里所有兽人,都没办法理解他们的心情,更不明白为什么在舍弃掉他们祖先带来的荣耀,为什么会产生自豪的情绪。
这明明是一件极度耻辱的事!
在部落里,只有罪大恶极的才会失去在名字前的部落,沦为臭名昭著的流浪兽人。
远山部落里的兽人无法理解,不过好在他们也根本没打算费心思去理解这件事。
顶多就是在面临这些人的挑衅时无动于衷,默默离开。
时间一长,元朝的兽人发现他们挑衅远山部落,并没有看到他们期望的反应后,渐渐也就失去了挑衅的兴趣。
雪一直在把白妄图统一所有部落的消息传给远山部落,希望他们能阻止这一场荒诞的闹剧。
刚开始只是食肉兽人,虽
() 然他们的习性有些许不同,但到底都是食肉兽人,待在各自划分的地盘上面,顶多就是偶尔会产生一些摩擦。
后面渐渐地又加入了食草的兽人,这种兽人的性格大部分都十分温顺,比较擅长织造各种衣服和用品。
白靠着他们,穿上了十分漂亮的衣服,更坚定了要把他们留下来的决心。
并且让这些食草兽人每天都织造许多衣服出来,给他们部落里的其他兽人穿,想要借此来说服那些并不服气的兽人们,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作为报酬,白会让兽人们外出狩猎时,给这些食草兽人带回食物。
让他们不用离开部落,只需要在部落里面,安安心心的制作衣服就好。
当食肉兽人的部落和食草兽人的部落,全部都被白并拢后,白又开始盯上了飞鸟部落里的兽人。
他们可以在各种险峻的地方搭建出精致的巢穴,当然也十分擅长布置山洞。
白同样把他们留在了部落里,让他们帮忙提升其他兽人的生活档次。
原本乱糟糟的山洞,在这些飞鸟兽人的帮助下,开始变得漂亮了起来。
让那些在外面辛苦一整天的兽人,回到山洞里后,可以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
当白把这片大陆上所有部落都收入自己的元朝中,终于将眼神投向了目前唯一还没有并入的远山部落。
远山部落的兽人一直都知道那边传来的消息,但是他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
该出门狩猎的时候狩猎,该待在部落里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这群人里面,最着急的反倒是雪。
眼瞧着白已经开始和那些兽人商量着要怎么对远山部落动手,墨和兰却依旧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雪忍不住开始催促了起来。
墨依旧是刚开始那副不在乎的模样,听完雪说的内容后他点了点头。
“确实。”
“既然确实,你们为什么还不反抗?”
随着时间的流逝,雪越来越觉得白绝对不会是仁慈智慧的兽神派到这片大陆上的使者,她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雪就在元朝基地里面待着,当然能清楚把所有兽人都并拢在一起,是一件风险多大的事。
待的时间越长,就越清楚他们不应该并在一起,所谓的统一更是一个笑话!
等雪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才猛然间发现这片大陆上可以制止白的,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下了远山部落。
远山部落的兽人们十分团结,对兽神大人的信仰大过于对兽神使者。
曾经白做出过伤害他们的事情出来,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对白妥协。
但偏偏这唯一一个可以反抗白的部落,一直在那里安安生生过着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丝毫不见急迫。
“反抗?为什么要反抗呢?”
兰有些疑惑的问出了这句话,把手上的东西收拾好后反问道:
“像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
如果是指远山部落里的兽人生活,维持现在的模样当然很好。
兽人们各做各的事,每一个兽人都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如果你们不及时制止白的话,你们根本没办法继续过像现在这样舒服的生活。”
白的野心不止于此,也绝对不可能因为统一了其他部落就满足。
雪一直觉得,那些部落都是顺带的,只有远山部落,才是白真正的目的所在。
“不要着急,现在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听见墨这句话后雪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实在是想不到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说的这件事重要。
“马上就是粟的生日了,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兰在旁边笑着开口,眉眼间都带着温柔。
一年前那个小家伙在山洞里降生,只有不到他们巴掌大的小小一团。
只需要一个乳果,就可以把他肚子塞的鼓鼓囊囊,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撒娇磨人的小兽人。
雪看见墨和兰两个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动了动嘴唇,半晌都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
干脆变回了一只老虎,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在他走后,墨跟兰对视了一眼。
成为伴侣多年,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用语言沟通都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雪的确告诉了他们很多和白有关的事情,甚至能说得上是机密,但是因为他是老虎部落里的兽人,就注定了他们没办法全然信任雪。
再者,粟出生的日子,的确应该好好庆祝。
不止是墨和兰这么想着,就连部落里的其他兽人也一致都是这个想法。
虽然部落里现在已经有很多可爱的幼崽,但是不管再怎么柔弱乖巧的崽崽,都没办法代替粟在兽人们心中的地位。
为了给粟一个惊喜,在这天之前没有跟他透露任何的消息。
等到了那天,粟依旧在石床上睡的四仰八叉。
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声,小狮子自动把耳朵给耷拉了下来。
结果还是有些吵,还没睡好的小狮子又伸出爪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声音越来越近,粟迷迷糊糊清醒了些,感觉到身上一凉,小狮子十分妖娆的睡姿就出现在过来给他庆祝的兽人面前。
反应过来后,愤怒中又带着些许羞涩崩溃的稚嫩叫声在山洞里响起。
“啊呜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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