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言玉沉默,良久,指着苏绾说:“可她此前不是这么说的。”
陆安荀看向苏绾。
苏绾讪笑:“稍微编了个凄惨的故事。”
“什么故事?”
“你我兄妹二人被叔伯赶出家门,无处可去流浪至此。”
“......”
陆安荀言归正传,对百里言玉道:“总之,你若想拿回你的货物,就必须跟我合作,不然我也可以扰民之罪羁押你。”
百里言玉说:“我不一定要拿回货物。”
“那你弄这么大阵仗是要什么?”
“讨回颜面。”
“......哦,”陆安荀道:“我同样会羁押你,毕竟你在我管辖的地盘上私藏兵器。”
说到兵器,百里言玉惊讶:“这你也清楚?”
“你们藏兵器是准备做什么?”陆安荀问。
闻言,百里言玉慢悠悠坐下来,神色变得些许同情:“其实你在朝中无人吧?”
“此话怎讲?”
“你若是朝中有人,又怎会派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官?”百里言玉说:“既然朝中无人,你哪来的自信帮我夺回货物?”
百里言玉换了个舒坦的姿势:“那些贼匪何等凶猛你恐怕没见过,总之,你若不想丢官,兵器的事就别管了。”
陆安荀奇怪:“你刚才还不是这么想的,你分明也想报官。”
“但也要看是何人?”
“怎么?看不起我?”陆安荀挑眉。
百里言玉默认。
陆安荀道:“你信不信,我半个月就能把你的货安然无恙讨回来。”
“真的?”
“前提是,你得将我朝的兵器归还,另外如实告知从何而得。”
.
“陆安荀,你真的有法子?”路上,苏绾问。
“没有也得有,”陆安荀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就得烧个大的才行。”
“贼匪?”
“贼匪能在津阳县如此猖狂,且百里言玉报官无门,你以为是何原因?”
“何原因?”
“贼匪不一定是贼匪,兴许还是披着面具的狼。”
话落,就被苏绾拍了一掌:“你卖什么关子!说人话!”
陆安荀转头看了眼跟着身后不远处的百里言玉等人,小声求饶:“有人在,你给我留点面子。”
他说:“你想啊,剿匪是立功升官的事,官府为何不管?那当然是因为不敢管,或许他们根本就知道这群贼匪是何人,且盘踞此处的势力是他们不敢对抗的。”
苏绾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更无力对抗?”
“我是谁?”正巧走到津阳县县衙门口,陆安荀停下来,指着门上方的匾额:“我是津阳县县令,百姓父母官,我......”
“砰——”
话未说完,头顶的那
块“津阳县衙”门匾就掉了下来。
陆安荀忙拉着苏绾躲一旁。
匾额砸在脚边,两人互相对望了眼,各自沉默。
百里言玉走上前,一把逍遥扇扇得风凉:“这津阳县县衙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他走上前,踢了踢门匾:“质量不错,居然没砸坏。”
又指了指屋檐上破碎的瓦片:“也不错,还能抵挡风雨。”
一转头,屋顶中央还破了个洞,洞顶阳光直射进来。他说:“采光也不错,很明亮。”
“......”
陆安荀望向苏绾:“我适才说错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先修缮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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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阳县百姓们听说新任县令到了,纷纷来瞧热闹,不过大多是在门口张望片刻,然后摇摇头就走了。
苏绾问:“她们为何摇头?”
百里言玉悠闲地坐在院中躺椅上,说:“他们在想,新来的县令何时被逼走。”
“逼走?”
“你们来之前就没打听过津阳县的情况?”百里言语道。
苏绾摇头,她哪里清楚。
百里言玉:“我在这跟贼匪对抗了快两个月,基本打听得七七八八了。在你们来之前,已跑掉一个县令,那县令据说是个难得的好官,不畏强权,肯吃苦,而且还敢于跟贼匪斗争。”
“那为何走了?”
“被逼的。”百里言语说:“他捉贼不成,反被诬告,上面三天两头派人来查,县令疲于应对,忍耐了两年后,走了。”
苏绾坐下来,望着那个蹲在屋顶修屋檐的身影。
也不知陆安荀能不能在津阳县待到任满。
.
过了午时,县衙里又来了伙人,这回不是百姓,而是原先的长吏班子。
主簿、县尉,另加十来个衙役。
主簿是个矮胖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进门后,见百里言玉坐在躺椅上,他忙上前恭敬地行礼:“县令大人,下官是本县的......”
“你们的县令大人在那。”百里言玉长手懒懒指向屋顶。
屋顶上,一名少年挽袖弯腰,袍角掖腰间,正在修瓦片。
主簿神情错愕了会,立即跑过去,在屋檐下作揖:“敢问......您可是新来的县令大人?”
陆安荀垂眼瞧了瞧:“何事?”
“大人,下官乃本县的主簿,特地前来相迎。”
“等着吧。”陆安荀没空理他。
苏绾从屋子里沏茶出来,热情招呼他坐下:“你就是当地主簿先生啊。”
“正是,呃.....您是?”
“我是陆大人的妹妹,跟随上任。”
“哦,原来是陆姑娘。”
主簿脸上一副恭敬老实的模样,眉眼间却含着精明。适才他嘴上说来相迎,可若要相迎为何现在才出现?百姓们大早上就来看过新任县令,这事不相
信他不知道。分明是在家吃饱喝足姗姗来迟(),难怪陆安荀不想搭理他。
苏绾看了看一同来的其他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指着不远处帮着干活的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问:“那位是何人?”
主簿道:“是本县的县尉,名叫卫峰。掌巡视、捕盗之事。”
苏绾点头:“那您今日来得不巧,县令大人正在修缮县衙呢。对了......”
苏绾又问:“津阳县县衙为何这么破?”
主簿讪笑了下:“已快一年无主,没人管自然破败些。”
“为何会没人管?你不是这里的主簿吗?每年可有向百姓收税?每月可有官府月奉?既享受俸禄,为何不管?”
主簿脸上的肥肉颤了颤,兴许是想不到苏绾一个小姑娘家会问这么犀利的问题。
他说:“你初来津阳县什么都不知道,待过些日你就清楚了。津阳县虽说是个县城,可百姓们多以打渔为生,能收的税少之又少。若说田税,那就更少了,收不上税,哪有月奉,还不够养家糊口的啊。”
苏绾道:“我们入城时见城外不少农田,怎么就收不上税?”
“陆姑娘有所不知,那些田可不是百姓的。”
“那是谁的?”
“是......”主簿突然停下来,干笑了两下,然后道:“我怎么跟你们小姑娘聊这些?我还有事向县令大人禀报啊。”
说完,他起身,去屋檐下等陆安荀。见陆安荀忙许久也没结束,又悻悻离去。
过了会,陆安荀忙完,从屋顶跳下来。
他问苏绾:“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问他县衙为何如此破败,他说没人管,也没钱修。我又问津阳县有税收怎么会没钱?他却说百姓多以打渔为生,且农田不归百姓所有,根本没税。这人跟我打马虎眼,实在太狡猾了。”
陆安荀笑了笑:“他说的是真的。”
“你知道?”
“早有所料。”陆安荀走到盆边洗手:“我此前跟你说津阳贼匪不一定是贼匪,能让官府都不敢管的,恐怕还是当地的豪强。此地贼匪能猖狂多年,说明豪强盘踞稳固,农田、商贸皆在他们手中。所以他说收不上税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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