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与众人闲聊了会,入座,旁边就是六王子妃巫马元意。
“你怎么不去与她们吃茶说话?”苏绾问。
“她们喜欢谈珠钗首饰,可我不爱那些。”
苏绾又问:“你那位好友魏夫人呢?”
“哦,她有身孕了。”巫马元意说:“前日才得知的,难怪她吐了许久,人也瘦了许多。”
苏绾暗暗惊讶。对于好友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巫马元意不仅不介意,似乎还颇为关切好友身子状况。
巫马元意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否嫉妒她有孕?”
苏绾顺势点头。
巫马元意说:“我跟阿英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亲如姐妹。她和我一同嫁六王子我反而高兴呢,这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我又岂会嫉妒她?再说了......”
她又道:“怀孩子这般辛苦,我光瞧着她吐就难受,才不会嫉妒呢。”
两人这边悄悄聊着,突然,宴席上传来一阵热闹。
苏绾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凉亭里,两个男人正在表演搏击。
他们上身赤\\\\裸,露出健硕的肌肉,而下身只穿了条薄薄的裤衩。这裤衩跟后世松紧带不一样,只腰间用一根绸带系着。
其中一人腰上的绸带被扯松了,晃晃荡荡地欲落不落,适才贵夫人们惊呼就是因为这事。
苏绾叹为观止,简直见了个大世面。
没想到,还能在辽国皇宫里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贵夫人们在宴席上毫不避讳地看男子赤\\\\裸搏击,亭中那两位男子面皮白净,容貌俊逸,身材劲瘦,养眼得很。
苏绾瞪直了眼睛。
这是她能看的吗?
不得不说辽国皇室开放得很啊,夫人们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苏绾也津津有味,紧盯着那人腰上的红绸,想知道何时能掉。
只不过直到搏击结束那红绸也没掉,苏绾略微遗憾。但很快继续跟巫马元意聊天去了。
须臾,有人喊她们。
“阿意表妹,苏夫人你们快过来。”三王子妃招手,她跟前放着几个大箱子,箱子里放着许多珍宝玉器,喊她们过去挑选。
“你们来看看,可有喜欢的?”她说。
巫马元意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谢绝了。苏绾原本也不想要,但不经意瞧见一只花纹奇特的胭脂盒时,目光顿了顿。
她起身。
“诶?你喜欢那些?”巫马元意问。
苏绾点头:“怪特别的,我去看看。”
“那我也去看看。”巫马元意也跟着起身。
两人来到殿中央,这会儿桌前聚集了好几个夫人小姐。
苏绾盯着她们手上拿的东西,若有所思。
这些物件没什么特别,只上头的花纹图案令苏绾眼熟。她曾见过,此前在津阳县时就见百里言玉戴过一只吊坠,那吊坠
上的图案也是这般。
说曹操,曹操立马出现在眼前。
苏绾视线一转,可不就见到不远处坐着的百里言玉?
他一身月白长袍,仍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大秋天执了把折扇扇得风度翩翩。
脸上虽然贴了胡子变化许多,可苏绾一眼就认出来了。
也许百里言玉早就看到了她,这会儿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对她挑眉笑了笑。
苏绾心口砰砰跳。
百里言玉为何出现在这?难道陆安荀也来了王廷吗?
她随手从箱子里挑选了样东西,问三王子妃:“这是从哪得来的?我看着稀奇得很。”
“这是渤泥国商人送来的,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哎......”三王子妃指着百里言玉说:“那位便是我请来的渤泥国客人,你可问问他。”
苏绾要的就是这句话,她拿着东西缓步过去,心里的紧张达到了极点。
等了那么多天,总算是遇着熟悉的人了。
百里言玉见她走来,将折扇一收:“夫人要问什么?”
苏绾四下看了看,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怎么在这?”
“陆安荀托我来的。”他说。
果然,苏绾心头欢喜,陆安荀知道她在王廷,知道她还好好的。看来他找到了那个小姑娘,得知了她的情况。
百里言玉飞快瞥了眼她肚子:“你怀孕了?”
“不说这个,”苏绾道:“陆安荀在哪?”
“他不在王廷,个中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细讲。”
“好。”苏绾问:“你是来带我离开的?”
“得从长计议。”
“你堂而皇之出现在这,不怕被旁人发现吗?”
“我们渤泥国跟中原各国通商,受各国皇室欢迎。即便在辽国,渤泥商人也是座上宾,我在这可来去自如。”
“......!!”
苏绾又长了个大见识。
她问:“接下来我怎么联络你?”
“你假装买我的东西就是,我自会来见你。”
“好。”
两人低声说完这些,苏绾提高声音问:“这是何物?可做什么用?”
.
隔了一日,苏绾借口要买东西,让人去请渤泥商人请来。
对于在王廷的生活,耶律泓并没限制她,似乎只让人看着她就行。
没多久,侍卫去请百里言玉。
百里言玉换了身衣裳,但模样还是昨日的装扮,贴了满脸大胡子,偏偏他又爱做一副风流姿态,显得很是违和。
苏绾打趣:“我二姐喜欢英俊的,若见过你模样铁定得后悔。”
百里言玉折扇一展,施施然坐下来。
苏绾问:“你出现在这,我二姐呢?”
“当然是夫唱妇随啊。”百里言玉说:“原本我打算带阿瑛出门游玩,可谁知在路上收到陆安荀的信,他得知
在王廷,托我来寻你。”
“那陆安荀呢?”
“陆安荀在平洲军营。他原是想亲自来,可军中出了点事,脱不开身。”
“什么事?”苏绾心头一紧。
“我也不知什么事,但陆安荀让我带口信与你。”
“什么口信?”
“他让你安心待在王廷。”
苏绾错愕:“他不打算让我回去了?”
百里言玉故意点头:“我看你在王廷过得不错啊,还回去做什么?”
苏绾死亡凝视他。
“与你说笑的。”百里言玉忙解释:“陆安荀在易州见到了那小姑娘,小姑娘告诉他你怀孕之事,还告诉他你在易州那几日的情况。”
“看来耶律泓还算个男人,没为难你。既如此,陆安荀之意让你留在王廷等他,待他捉住耶律泓自会来接你。”
苏绾不满:“他就不担心我在王廷有危险?”
百里言玉:“你现在离开王廷才更危险。耶律泓若得知你逃走,他必定会派人到处抓你。辽国是他的地盘,说不准还未等我们回到燕山府,就被他抓住了。”
“况且......”他补充道:“你还怀着身孕,途中逃命奔波于你不利。陆安荀也是考虑到这点,索性让你在王廷安心等他。”
苏绾默了会:“我得等多久?”
“现在辽军和宋军对峙在平洲,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想必也快了。”
听得此,苏绾更不放心了。也不知军营出了什么事,陆安荀那边是否有危险。
“总之,你不必担心。”百里言玉道:“他就是怕你有闪失所以才托我来这照看你,你只管在王廷好吃好喝等他就是,他自有法子接你回去。”
“我恐怕不能等他了。”苏绾说。
“为何?”
“东京城有人跟耶律泓勾结,我得尽快见到陆安荀。”
.
平洲的秋天幽静而深远。
陆安荀坐在低矮的土丘上,望着河对岸驻扎的辽军面色沉凝,不知在思索什么。
过了会,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安荀余光瞥了眼,没动。
“看什么?”祁渊在一旁坐下来。
“看辽军。”
“你看一上午了。”
“在想怎么收拾耶律泓。”
祁渊见他咬牙切齿,不禁好笑。
“人联络上了?”他问。
“嗯。”陆安荀道:“百里言玉在那,我能放心些。”
他垂眼,视线落在手中的簪子上,低声道:“她这阵子肯定担惊受怕。”
“说来不怕你笑话,”陆安荀自顾自道:“在这世上我最惧两个女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就是苏绾。”
祁渊勾着点唇角,看向他手上的簪子,那是一支桃木簪,并无奇特之处。
他听陆安荀继续道:“她们凶我就紧张,她们哭我就难受。如今苏绾被掳
去王廷,她孤身一人在那,还怀着身孕,指不定多惊慌。我光想想这个,就......”就心疼得不行。
陆安荀盯着对面河岸,眸色冷了冷。
“耶律泓!此仇不报我陆安荀是孙子!”
祁渊淡淡听着,想象得出陆安荀这会儿有多恨耶律泓。陆安荀此人嫉恶如仇,且心性坚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耶律泓这回......若真被陆安荀捉住,祁渊都替他捏把汗。
想起那日陆安荀听说苏绾坠落山谷,尸体被野狗啃食面目全非时,陆安荀丢了魂的模样令祁渊记忆深刻。
须臾,祁渊问:“城内如此严密,耶律泓是怎么掳走她的?”
燕山府是粮草基地,驻扎数万军队。仅范阳郡一城就有上万禁军巡逻,严密如铁通。祁渊好奇,辽国人是如何在城内掳走人的。
起初陆安荀也好奇,后来听苏绾的丫鬟云苓说了来龙去脉,他了然的同时,也仿佛捡了条命似的松了口气。
苏绾是被江湖秘术引出城的,对方如此煞费苦心将她引出城定然不会是为了杀她。
估计对她有所图谋,既如此,苏绾必定还活着。
陆安荀断定此事,当即派人四处搜寻可疑人士,至于山谷里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也懒得去看了。
他派一部分人明面上在各个城镇搜索,暗里托一些江湖人士打探会使用秘术之人。如此这般后,果真在易州发现个可疑的辽国人,他说他叫阿佑,审问得知苏绾也确实是他所迷惑,再后来通过阿佑给出的线索,陆安荀总算在易州一个小镇找到了苏绾的踪迹。
只不过彼时两军已经开战,苏绾早已被耶律泓送去了王廷。
“过些日,”陆安荀握着簪子说:“待打仗结束,我捉了耶律泓就去接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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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辽之战打了快三个月,众人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近日两军对峙于平洲,局势紧张,引得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就连东宫幕僚进出也频繁起来。
这天,议事结束后,一位幕僚走出门又倒回去。
“殿下可在里头?”他问。
“薛大人还有事?”东宫内侍总管守在门口。
薛乔点头:“适才还有些未尽之事,想了想,得请示殿下一番。”
“哦,那可不巧。”内侍总管说:“这会儿灵儿姑娘在里头服侍。”
薛乔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噙笑垂眸。
“无碍,我等得。”他说。
约莫过了两刻钟,里头突然传来惊呼。
“殿下?殿下怎么了?可别吓灵儿。”
内侍总管和薛乔对视了眼,赶忙进门。然而进了殿门后,就见灵儿姑娘慌张地穿衣,而太子殿下伏在床头冷汗涔涔紧闭眼睛。
“殿下?”内侍总管大惊,立马吩咐:“快去请太医,快去!”
没多久太医来了,诊脉期间,众人等在殿外。
薛乔瞥了眼瑟瑟发抖跪在
地上的灵儿姑娘,走过去低声问:“听说灵儿姑娘是青州人士?”
灵儿柔声答:“正是,灵儿出生于青州,后来四处飘零已记不得家乡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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