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手中的玉佩,这是唯一一件能证明她的确死过一次的东西。
一会儿回忆着上辈子的遭遇,一会儿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葛齐与余家,毫无疑问,都是不能信的。陷害她爹的那人手段狠辣,就算提防了也未必有用,得找个靠山才行。
虞秋对朝中事所知甚少,掰着手指头数了许久,也只想起方太傅、公仪将军这几个大臣……再有的就是几位皇子……
虞行束死前曾说,害他的人,他们家招惹不起,那必定是位高权重。她更要慎重些,万一正好撞进人家手里就惨了。
虞秋左思右想,没能想出法子,便换了个思路。
前世已了,但该报的恩还是得报的。
浮影与太子对她都有恩情,可是要怎么报恩成了难处。
虞秋翻来覆去半宿,等远处的街巷中遥遥传来了鸡鸣声,才有些许睡意,将玉佩往枕下一塞,合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朦胧间,虞秋到了一处瑰丽的宫殿,入目是错彩镂金、金阶玉壁。
似乎是在内室,她觉得奇怪且陌生,迷迷糊糊左右打量着的同时,扶着明黄金帐向外走去。
没走几步,看见了一个雕龙金柱,巨大的金龙盘绕在柱子上怒目俯视着,眼若铜铃,五只利爪勾起,栩栩如生,仿若下一刻就要朝着来人飞扑下来。
虞秋看得心惊肉跳,五爪金龙,是皇帝的象征吧……
她这是到了哪儿?该往前去还是后退?怎么离开?
她驻足不前,环视四周,只觉周遭鸟革翚飞和金光烁烁的宝器珍玩刺目耀眼,她眯了下眼,突然看见前方有暗红色的液体缓缓在白玉地面渗开。
虞秋迟疑着靠近,将要到了帘帐旁边时,鼻尖嗅到了厚重的血腥味道。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
刹那间,寒气从脚底板升起,转瞬流蹿到四肢百骸,她僵硬在原处,这才发觉,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冰冷的肃杀之气。
“杀就杀了,你想怎样?”有个声音冷冷说道。
虞秋听得心慌,想转头逃离,可双脚虚软不听使唤。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该躲避,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催着她,让她掀帘去窥探。
她脑中闪过前世种种,最终咬牙掀开了帘帐的一角。
沿着地上的血迹往前看去,只见殿中堆积着无数的尸首,血肉翻滚,处处猩红,殿中四个盘龙金柱将金殿高高支撑起,却与旁边描金的千里江山壁画一样未能幸免于难,皆被挥洒上猩红血迹。
正中央,黑压压跪着一群身穿蟒袍的臣子。
虞秋面色苍白,心若擂鼓几欲跳出,她默默把颤抖的手压在心口,试图将心跳声压下去,壮着胆
子朝高处看去。
地上铺着的兽皮绒毯被血水浸透,花纹早已看不清,顺着一层层台阶向上,映入眼中的是玄色金缕靴,紧紧束缚着修长的小腿,隐隐可见其健硕有力。
虞秋闭了闭眼,沉气凝息,缓缓换了两口气,视死如归地睁了眼。
殿上是一个男人,那象征着无尚权利的奢华龙椅被他踩在脚下,染了血的衣袍随意地撩在膝上,就这样一脚踏龙椅,一脚撑地,微微向前俯视着跪在下方的文武百官。
偌大的龙椅上,还有一个无力地瘫着的人,身着龙袍,心口插着一把大刀,鲜血汩汩冒出,已将龙椅染红大半。
“太子弑父行凶,妄为……”
跪在阶下的一个大臣怒目高声斥骂起,一句话未说完,就见踏着龙椅的人抽出染血长刀,登时如被掐住脖子一样停住。
太子从容不迫地用弹了弹刀刃。
血滴如珠,从寒锋上溅起。
大臣脸一热,伸手去抚,看见手指上沾的是鲜红血水。
血水来自那把长刀,长刀是从丧命的皇帝心口抽出来的。
他打了个哆嗦,猛地低头叩拜下去。
太子重新将长刀插回原处,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地响在殿中。
虞秋猛地抽了口凉气,手腕一抖将金纱帘帐放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吸引了上面的人的注意力,隔着纱幔,虞秋清楚地看见一道阴鸷的目光刺了过来。
那双眼好像一把利刃,夹杂着呼啸的杀意袭到眼前,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绞杀。
虞秋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青绿色细纱垂帐,她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发现身下是精致的梨花木山水圆洞床,寻着清脆的鸟儿啼鸣声望去,见洞开着的槛窗外天色朦胧,带着露珠的桃花在风中微晃。
是天将亮了。
是她做了噩梦。
虞秋无力地瘫软在榻上,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她扯了扯身上的锦被,这一动才发觉自己早已遍身冷汗,鬓发都湿透了。
仰躺着舒缓着心神,虞秋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是太子……弑父夺权?
她捂着胸口喘气,晃着脑袋让自己将这噩梦忘掉。云珩太子当的好好的,不可能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
就在她逼迫自己将噩梦遗忘的同时,隔着无数街巷的幽深宫殿中,有人徐徐睁开了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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