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残局,陆棠鸢屏退一干下人,想自己走走。
至于隐在暗处跟随的落月和北疆高手,他没有再特意驱赶,以他如今的身子,已经分辨不出暗处是否有人跟随,不算打扰,反倒安全,也能让拓跋枭放心。
他本意是回到寝宫等拓跋枭回去,毕竟是大崇皇室覆灭的庆功宴,再怎么也让人有些别扭,可行至中途,才发觉寝宫与宴会太相近,鼓乐之声令他烦闷,他转了方向往外走。
大崇宫殿似个牢笼,他便一圈一圈地往外走去,他曾在这座宫殿里生活了二十余年,却从未仔细看过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最中心的金碧辉煌,如今才发觉外围墙角下的枯草也是别样风景,砖石脱落的红漆已成诗画。
不知不觉间,走到最外围的斗兽场,地上的斑驳早已干涸,自他离去,这里大抵是不再启用了。
偌大的斗兽场,只是陆弘用来困住他的枷锁,但他也感谢这里,成就了如今的自己,也让他遇见了阿枭。
睹物思人,记忆闪回,阿枭在此流尽血汗的模样涌出脑海,天真残忍的,奄奄一息的,灿烂讨赏的,无论是那个小傻子,还是如今的傻小子,都会为了他的一字一句而拼命。
从来高傲的他,第一次想感叹自己何德何能。
回想过去,他才发现,所谓爱情是如此的神奇。
大崇皇子陆棠鸢,从来不会去在意一个“兽”的死活,也不会在意他的喜怒哀乐,饮食起居,他只在乎这半人半畜的玩意儿能不能为他带来荣耀,能不能为他扫除障碍。
可北疆王妃陆棠鸢不是的。
他为每一支擦过阿枭身边的箭矢而心惊,即使深知他能力超群。
他为阿枭脸上的每一次皱眉和撇嘴而担忧,即使他深知这小子惯会装委屈,卖可怜。
就连此刻,他心里也想着,自己不去陪庆功宴,那小子又要闹委屈了,肯定要借着酒劲撒泼,他的身子一时半会是歇不下了。
他继续往外走,看到与陆临川幼时冲突打架的地方,看到与剑术师傅练腿脚的地方,看到与母妃争吵,不欢而散的地方。
宫墙石板路,冰冷坚硬,埋藏了无数人的骸骨,埋没了无数人的姓名,把一个又一个的自由身圈在这方方正正的天空中,可这里也是他的家,他自小长大的地方,是他每逢战局绝境,支撑他意识清醒的地方。
他恨这里,却又想念着这里。
抬手抚上宫墙,空荡荡的皇宫又有何错呢?错的只是掌控这里的人罢了。
都不知道走了多久,满载的回忆都让他忘记了疲惫,他回想着自己的前半生,梳理着自己的思绪,等他终于把万事想通,一抬眸,已是晨光熹微。
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正在心里埋怨着,这都几时几分了,也不见拓跋枭来找自己,怕是喝得酩酊大醉,早已将他抛之脑后,忘却今夕是何年。
正要判断方位往回走,身后突然传来马蹄疾驰声,他下意识抬手握住剑柄,回头却见来人的面孔熟悉,正是才在心里骂过的拓跋枭。
日光是从拓跋枭身后映照过来的,将一人一马投射成了墨色剪影,高高束起的马尾发髻随风飞扬散开,马匹因为急转勒马,侧抬起两条前腿,发出长长的嘶鸣。
天色渐浓,如同橙色的海洋打着层层海浪,像在天边放了一场火似的,暖了他四肢百骸,又铺展在拓跋枭身后,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比较记忆里那个拉着他学刀法的少年,一时竟有些恍惚。
拓跋枭好像跟他说了什么,被风吹散了,他没听清,自顾自地问道:“阿枭,你曾说只要我喜欢,把你父王大殿之上的玉雕砖石挖出来送我都行,这话还算数吗?”
拓跋枭似乎有些生气,怪他没如约去赴宴,亦或者怪他说话不作数,没回寝宫等人,总之他来接人,却不下马,咕哝道:“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你?”
语气不善,陆棠鸢却没生气,歪头抬手遮避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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