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奢靡的吊顶跟绚丽的墙画,走完鲜花着锦的地毯,周柠琅收敛自己的情绪,带着微笑,抬手敲门:“你好,我是来面试大提琴手的周柠琅。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詹珍妮坐在办公桌后做财务报表,见到小姑娘来,热情招呼她,“抱歉,因为明天要去槐柔的度假酒店出差,只能安排这个时间跟你见面。”
“没关系。”周柠琅回答,“能给我机会就很好了。”
“那给我随便拉个曲子吧。”詹珍妮不动声色的将尚显生涩的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最近绿灯港想招一个大提琴手,不要有从业经验的那种,述求是清新悦耳,能给观众凛然靡丽的感觉。
现在,周柠琅走进来,见到她的真人,詹珍妮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办公室毗邻街道的落地窗边摆着一架大提琴,周柠琅朝它走了过去。
她有沪市音乐学院大提琴十级证书。
上初一的时候,母亲严卉让她自己选个业余爱好,怕她成为那种死读书的傻姑娘,高考毕业后戴上比啤酒瓶底厚的近视眼镜,找男朋友都困难。
周柠琅选的是大提琴。
大提琴这个乐器一开始学起来很枯燥,严卉花钱给她报培训班,还怕她不能坚持呢,结果周柠琅坚持下来了,高二那年就把十级证书考到了。
现在,她出来找兼职,想发挥一下这个特长。
绿灯港是高级会所,给的报酬颇丰。要是真的面试成功,短期内她就可以靠自己解决学费,还有拿钱去做她想做的事。
周柠琅坐到大提琴前,想了想,拉了一个曲子,是圣桑的《天鹅》。
她将硕大的提琴置于自己的双腿之间,然后用葱白的手指握住琴弓。
弓触琴弦,一半低沉一半明丽的乐声流出,技法不炫耀,不卖弄,很朴实,忠于名家曲谱,然而又夹杂了自己的感情在其中。
少女柳眉媚脸,削肩细腰,穿一件雪纺质地的豆沙色连身阔腿裤,及腰长发半挽,随着琴声一起,情景让人联想起被夜风吹开的多情诗篇。
詹珍妮的嘴角上扬,她心里本来在办公室里滞留加班的怨气散了。
只为这一首《天鹅》。
周柠琅专注的滑弓拉琴。
詹珍妮在开着明亮灯光的房间里望着她,却感觉像是在暗淡的舞台上,只见到一束银白的聚光灯笔直的洒下来,落在她头顶,照得她一身清冷泛光泽。
她不像是在挥舞琴弓,更像是在舞动她的灵魂。
詹珍妮从电脑里再度点开她的简历看,发现她的家庭很普通,但是在学校里的成绩很拔尖,还有精湛的大提琴才艺。
等周柠琅结束表演,她摆好琴,放下琴弓,为詹珍妮弯腰行了一个礼。
“拉得还可以。”詹珍妮举手,轻轻为周柠琅鼓了个掌。
“谢谢。”周柠琅忐忑的回应。
“我可以问你
一个问题吗?”
“请问。”
“大提琴拉得这么好,高二上学期就考证了,怎么不考艺术类院校,况且你外形这么好。”
“当时就是想考北清大医学院。”周柠琅回答,“而且我的个性也并不适合艺术类院校。”
“是吗?”詹珍妮耸了耸肩,“今天你来的时候,正好我们有个至尊VIP客人在这里过庆生会,你也看到了,他们很奢侈,以后要是你来兼职的话,你就会经常面对这样的场景,你可以接受吗?”
詹珍妮知道小姑娘经历简单,出自普通的寻常百姓家庭,其实不太适合到这里来兼职。
但是她的气质还有她的琴艺,又让詹珍妮很想她来这里表演。
“我想,我可以。”心里浮现适才迟宴泽跟苏玟夏在走廊里调情跟吵架那幕,周柠琅想最精彩的部分她在来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将心理预期调到最高,以后应该就可以免疫了。
而且,她真的不会被那样的场面打击到,因为她不是苏玟夏那样的女生。
假若迟宴泽看不到周柠琅的存在,那会更让周柠琅感到舒适。
“今天先到这里吧,楼下有露天buffet,你要是觉得肚子饿,可以去吃个宵夜。”抬腕表看看时间,詹珍妮发现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我让我的女助理送你回校。再晚就赶不上回寝室了。”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北清大本科毕业。”
“这样啊。前辈。”周柠琅乖巧的喊。
“叫学姐就行了。”詹珍妮笑。
在职场沉浮许久,早就习惯了人心叵测,相互算计的她发现今天周柠琅为她拉的这首《天鹅》让她觅到了最初的天真。
这是一首很稀松平常的经常被演绎的古典名曲,詹珍妮听很多人演奏过,然而始终未有一个人拉弓奏音,引弦弄情,靡丽到让詹珍妮身临其境的看见了那只天鹅。
天鹅恋上澄澈深邃的湖泊,想长长久久地在湖面居住。可惜冬天到了,湖面结满了寒冰,让天鹅心灰意冷。
这是周柠琅今晚演奏的大提琴独奏的中心思想。
“刚才拉弓的时候都在想什么?”詹珍妮问。她好奇周柠琅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进行的演奏。
周柠琅苦笑:“没有想什么。”
实际上,脑海里,心田里,漾起的全是那个人跟如花似玉的苏玟夏耳鬓厮磨,跟苏玟夏玩欲擒故纵暧昧游戏的画面。
这里叫绿灯港。
他的新生演说里希望拥有一盏绿灯。
但其实他的人生,又何止才一盏绿灯为他亮起。
很多的时间里,在周柠琅清苦的埋头写卷子,看书,背课文的时候,迟宴泽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甚至当初她背着笨重的大提琴盒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放浪形骸,笙歌达旦。
她应该早就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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