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起身,认真给她作揖。
温明蕴一愣,哎,老伙子有前途。
竟然是设计好的?
“哎,我可没有记恨你啊。”
她连忙重申。
“那是自然,是程某惦记着此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表现得相当坦然。
温明蕴看着男人,更觉稀罕。
这老茶男今日转性了,甭管是不是装的,但这脾气是真的好。
“行吧,我的确很开心,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吧,若是不难我就帮忙办了。”
温明蕴挥挥手。
“我想和你成亲。”
男人斩钉截铁地道。
温明蕴眼睛一瞪,这人神经病吧?
刚刚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怎么又来一次,合着方才是彩排吗?
“程瘟鸡,你是不是耳聋耳鸣啊?”
她没好气地道。
结果下一秒,他抽出一个木匣子,直接打开,里面全是银票。
一张一千两,单看那一叠,估计有五十张,总数五万两。
温明蕴咽了咽口水,着实是被他震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又不是人贩子,她不嫁竟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呵,五万两也想买我?我的嫁妆可比这多多了。”
她不屑地撇嘴。
钱的确很多,五万两已经够一个侯府嫡女的嫁妆了。
要不是温明蕴的外祖父当过盐官,油水充足,当初陈婕嫁到温家来,带了不少银票,后面铺子也赚了不少钱,让她开了眼,否则这些钱就足够让她跟着走了。
“我知道。”
男人点头,一本正经地再次掏东西,很快又拍了个木匣子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这回打开,里面全是房契。
“京郊的一处温泉庄子,两处田庄,御金街三间旺铺,浅塘街两间客栈、一处茶楼,还有——”
他又从衣袖里甩出一叠地契和卖身契:“百亩良田,以及我们大房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我的大半身家都在这儿了,只要你肯嫁,这些就都是你的。”
桌上堆着各种契据,还有数张银票,在如此猛烈的金钱攻势下,温明蕴几乎头晕眼花。
她的心跳加速,嗓子发干,开始不停地咽口水。
天呐天呐,好多钱啊,发了发了!
她首先声明,她真的不是什么守财奴,相反她还是及时享乐主义者,就她那闺房里极尽奢侈的布置,不知被温博翰骂过多少次。
甚至在她的人生里,很多事情都能排在钱的前面。
可是当面对这么多钱财利益时,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心动了。
原来被人用钱砸,是这种感觉吗?
她看着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的男人,忍不住啧嘴。
看不出来啊,程瘟鸡,没想到你病弱的身体里,竟然还藏着一颗霸总的心。
或许是在这些金钱的映射之下,让程亭钰整个人都闪闪发光起来,她头一次get到了程瘟鸡的俊美。
实际上她一直知道程亭钰长得好看,但是一直get不到,而此刻无数的金钱堆砌,让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透着帅气。
“此话当真?”
“若为假,我们成亲第二天,你就拿着钱守寡享乐。”
程亭钰举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
很显然,他相当了解温明蕴,一击必中。
“艾玛,那我倒希望是假的了。”
温明蕴低声嘀咕了一句。
虽然她故意含糊在唇齿间,不让人听清楚,但是程亭钰却听得相当清楚,一瞬间心都在滴血。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恶毒人设不倒!
看着桌上这些财产,他都有一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心理。
“等等,你不会是另有企图吧,等我嫁过去,把我给害了,好夺我的嫁妆?”
温明蕴穿越之前,可看过太多重生文了,女主重生前被渣男各种敲骨吸髓,最后死了连嫁妆都拿不回来,只剩一捧没人收的骨灰。
她可不要当大怨种。
男人一听这话,当场就开始咳嗽起来,嘴角处已经隐隐咳出一丝血迹。
“三姑娘,你觉得我像是活得比你长久的人吗?”
温明蕴眨眨眼,她那诡异的好胜心又冒出来了。
屋内响起了另一道剧烈的咳嗽声,两人先对着嗑了一通,才继续聊事儿。
“我也不见得多康健。”
程亭钰:“……”
他颇为无奈,装病在别人那里无往不利,可一旦到了温明蕴这里,就被压制住。
没有办法,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契约,类似现代版婚前协议。
“三姑娘的担忧,我都知晓,已经提前写好了契约。关于你的嫁妆问题,在第三条,程国公府的人坚决不会用你嫁妆的一分钱,若是你不幸仙去,嫁妆返还温家,程家不取一毫一厘。”
男人将纸展开,铺成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指着第三条。
纸上的字迹十分工整清秀,一如他的皮囊,让人见之忘俗。
温明蕴这回是真的震惊了,程亭钰准备的太过充分,诚意十足。
别说娶她,哪怕娶权贵嫡女都有一搏之力。
她还没听说,成亲前就有哪个男人掏出自己大半身家,说送给妻子。
哪怕有,那也必定是极少数,而且必然是成亲后。
就算前一条满足了,那后一条基本上就是前无来者了。
古代版婚前协议,上面写得相当清楚,不只有对她的嫁妆处置,还有她婚后在程国公府的安排。
比如第一条:温三娘无需在长辈面前立规矩。
只这一点,就瞬间集中了温明蕴的心。
毕竟这是古代出嫁女子逃不掉的命运,哪怕是嫁个软饭男,婆婆如果要摆长辈的谱儿,也绝对够喝一壶的。
“你能做主?”
她指着这条问,语气里透着十足的不信任。
毕竟程瘟鸡在程国公府,看起来不是很能打,他自己都做不了主,还能做主妻子的事情?
“能。”
他点头,态度十分坚定。
温明蕴耸耸肩,也不纠结这一点,继续往下看。
不得不说,程亭钰真的很聪明,哪怕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久,几次见面还都情况特殊,没什么彼此了解的过程,可是他却能大概摸索出她的喜好。
至少这上面的条约,好几条都不符合古代的礼仪规矩,却都恰好戳中她的心思。
她认认真真地看完,最后竟是有些留恋,忍不住伸手在几条戳她好感的条约上摩挲。
“你费心了,我很动心,只差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好的条件,你去求娶皇亲国戚之女,也未曾不可。为何选中我?”
温明蕴直勾勾地看着他,问得相当认真。
“我不是在妄自菲薄,只是你给出的这一切,像是甜美的陷阱,引诱天真的羔羊。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单纯好骗的姑娘,为了以后不让我恨你,取你狗命,断你儿子的子孙根,最好说实话。”
似乎怕不够严肃,她又追加了几句话,告知他一旦骗她,后果是何等的严峻。
程亭钰抽了抽嘴角,很好,这个警告完全符合他的预期。
“我想你费些心思,告诉程晏什么叫阴谋诡计。”
“什么?”
温明蕴彻底惊了,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想必你也听过程晏的恶名,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我之前病重,一年有大半年时间在京郊养病,无暇顾及他,他身边的奴仆被买通,家仆也变成了刁奴看,还有一众捧杀,就养成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冲动性格。”
“他不仅识人不清,还自以为是,把奸人当好友,哪怕我戳穿过几次,明确告知他,他却死不悔改,坚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之前与三姑娘的几次会面,我发现你极擅谋略,而且能拿捏住各人性格,我希望你能把手段用在他身上,让他认识到错误,明白之前的自己有多么愚不可及。”
他介绍程晏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显然是恨铁不成钢。
温明蕴听得目瞪口呆,简而言之,就是希望她对程晏耍心机,让这个少年遭受一轮社会的毒打。
这是亲爹吗?
“这个理由似乎站不住脚,论耍心机,你也不赖啊,不是和我有来有回的吗?”
温明蕴立刻反驳。
都是茶人,谁不知道谁啊,这时候装什么傻白甜,
程亭钰哂笑一声:“几次交锋,似乎我都落于下风,没讨到什么好处。况且程晏是毁于二房之手,有些后宅之事我不好插手,像二房那些阴私肮脏的手段,也是防不胜防。与其成日派人暗中保护他,不如让他知道险恶,自己多长心眼。”
温明蕴彻底呆住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是因为想让她教孩子,才花血本想和她成亲。
可是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生,更何况是教了。
“程家大爷,不瞒你说,你给的条件真的很丰厚,很难不让人心动。可是我做生意一向讲究诚信,不能欺骗你。我这个人其实相当自私和心狠,只怕我教不好你的孩子,甚至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温明蕴几乎是咬着牙拒绝了,她的心都在滴血。
但凡是其他条件,她怎么着都要搏一搏,可涉及到孩子,她就不能存在侥幸心理了。
她虽然坚定自己不生孩子,但却也知道孩子的事情重中之重,她不能糊弄了事。
“三姑娘如此坦诚,那程某也有话直说。其实我就是看中三姑娘的聪慧、自私和心狠。”
“啊?”
“程晏如今这个年纪,已经很难教了,寻常手法根本无用,必须得下狠手。我最怕的是,他被教训了,教训他的人却提前心软,功亏一篑。你只要一直保持着这几个优点,就完全可以胜任。”
温明蕴咋舌,她第一次知道,自私和心狠原来也可以是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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