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辰玉也只是一边吃着饭一边处理着工作消息,对进来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对方在他们眼中都像是不存在一般,只有三岁的周梓瑛目光一直跟着周臻焱,直到他消失在了楼上走廊的尽头。
等他再长大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再一次见到周臻焱时,他跑进书房站在周臻焱的腿边问你是不是我爸爸,周臻焱低头看着这个精致漂亮的小孩,笑着答道:“去问你妈妈。”
周梓瑛又跑去问展辰玉,展辰玉蹲下来,双手掐着他的胳膊,微瞪的双眸里带着惊惧和慌乱,“梓瑛,他不是你爸爸,你只是我的儿子,你不要再去找他,别再让我看见你和他说一句话好吗?”
“可是妈妈,他明明就是我爸爸……”
“他不是!”展辰玉掐着他胳膊的手重重地晃动了两下,“梓瑛,我再最后给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你没有爸爸,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耳边响起的怒吼震得三岁的他脑袋发蒙,他看见展辰玉眼中的愤怒和恐惧,苍白的脸不断地扭曲着,他的眼中不自觉地留下了惧怕的眼泪,展辰玉看见他哭了,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脸上又疑又惊,“梓瑛?为什么要哭?你难道不要妈妈吗?”
说完展辰玉也哭了,汩汩的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地流下,她捧起周梓瑛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脸,把额头抵上他的额头,绝望地乞求着,“你不能这样啊梓瑛,你不能这样对妈妈啊,你不要妈妈,妈妈就没办法活下去啊。”
后来他不记得展辰玉又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那天他被展辰玉抱着哭了好久,哭到嗓子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哭到晕了过去,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嗓子也坏了,在家里养了半个月的病,每天家里都有医生来,病好以后,展辰玉看他看得更严了,周梓瑛那时候没上幼儿园,是请的私人家教,本来就已经不会与别的孩子接触了,周梓瑛那时候唯一能说上话的同龄人就是住在隔壁别墅的冯诚辉,但冯诚辉要上幼儿园,所以也只有他放学回家的时候偶尔碰见会在门口聊上两句,冯诚辉那时候就有沉迷游戏的苗头,跟周梓瑛也说不了几句话,爱答不理聊两句就飞奔回了家,而那天以后周梓瑛彻底不能走出家门,唯一能和他玩的人也见不到了。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周梓瑛开始逐渐形成他的自我,因为从那天起只要他脸上的表情有稍微的低沉,展辰玉就要像那天晚上一样一遍遍地逼问他,一遍遍地乞求他,他承受不了,也没办法承受,于是他就开始笑,不管对谁都笑,让展辰玉安心,学着把情绪隐藏在笑容里,后来这样的伪装就变成了他的性格,变成了他的一部分,假笑也变成了真的。
可他做不到完全地杀死自己,四岁的时候展辰玉让他学钢琴,周梓瑛说自己喜欢架子鼓,他想学这个,展辰玉不同意,周梓瑛坚持,说他可以两样都学,展辰玉说三心二意什么都学不精,你知道比起那些连学都没得上的孩子你有多幸运吗。
最后他还是只学了钢琴,但每晚都会看打鼓的视频,上了小学他甚至存钱偷偷去鼓行学。他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展辰玉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让他去学综合格斗,但这样的妥协在展辰玉和周臻焱离婚以后越来越多,他以为在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中他最终能够杀死自己,他以为只要能让展辰玉安心他无论怎样都可以,要学什么要做什么,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地方,和哪些人来往不能和哪些人来往,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明明知道反抗后还是改变不了结果,被禁锢的灵魂还是要震动还是要挣扎,心口上被自己亲手剐下的洞越来越大,已经没有办法再填满。
他意识到,到头来,他还是恨展辰玉的。
即便她的人生凄惨至极,但他还是会怨恨她,他也没有办法杀死自己成为展辰玉所期望的那个样子。
梦到这儿就结束了,最后他在一片白光中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这道抓不住的身影消失之后少年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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