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盈盈地道:“你们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接受,要
() 么我将你们的意图戳穿,我的父皇若是知道你们是鲛人族派来的,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云黛略作沉默后,问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不妨直说。”
有苏岁荧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扬眸看向了被云黛背在背上的醉流鸢,她道:“我想先看看你那把剑。”
钟妙商倒是先一步拒绝了她:“这把剑可不是你能看的!”
有苏岁荧道:“若我不看看那是一把怎样的剑,我怎么放心将重要的事交给你们呢?”
云黛与有苏岁荧对视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她点头道:“好,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剑。”
她说着就伸手将醉流鸢从背上取了下来。
当布条一层层被解下后,那遍布着龙鳞的剑鞘也完全暴露在了有苏岁荧的视线中,她的瞳孔也不自觉放大了。
“居然是龙鳞......”她并未像兰姨那般,见到这把剑后就立即跪地朝拜,她露出了很古怪的神色,像是某种极致到近乎失控的兴奋。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再次望向了云黛,她眼底的笑意也愈发浓郁:“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刺杀我的父皇,就用你手中的这把剑,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件事。”
她这话将钟妙商吓了一跳,她道:“六殿下,狐王乃是第九境,我们要如何帮你完成刺杀?”
“你们应当隐藏了修为吧,”有苏岁荧目光灼灼地望着云黛,“不管能不能成功,只要你们答应去做,我可以给你们两个承诺。”
“第一,”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我可以帮那位阿鸢公主解开她身上的烙印,让她能顺利离开有狐宫。”
“第二,”她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只要能刺杀成功,待我坐上狐王之位后,三百年内,我不会再出兵侵扰鲛人族。”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你们不放心,我可以立下字据。”
钟妙商皱起眉头,她正犹豫着,就听身旁的云黛道:“好,我可以帮你。”
钟妙商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去,就见云黛很平静地将醉流鸢重新用布条包裹了起来:“字据的事,待到鲛人族的五殿下来了,你去同他立契。”
“好!”有苏岁荧倒是很爽快地点头了,她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云黛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有苏岁荧离开之后,钟妙商忍不住露出了满脸愁容,她看着云黛道:“云道友,你就那样答应了她的要求,是不是太冲动了。”
云黛却笑了笑:“钟道友放心吧,此事我们不会吃亏,我会应下,自然说明我有些把握。”
“我一共有两剑的机会,”她伸出了两根手指,“正好一剑用来斩杀有苏禹成,一剑用在逃亡路上。”
“就算不成功,我们也能直接逃去鲛人族,有苏禹成拿我们是没办法的,若是成功了,益处自然更大。”
钟妙商摸着下巴,她当然明白云黛的意思。
只是......
她道:“就
像你之前说的,我们才与她认识,甚至还未来得及建立起彼此信任的关系,她就将这么关键的刺杀任务交给我们做,不觉得很奇怪吗?”
云黛偏头看了钟妙商一眼:“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要我们的利益是统一的,就是最牢固的信任关系。”
钟妙商陷入了沉思,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
“有苏岁荧想做的是刺杀狐王,但是她必须考虑到的是,万一刺杀行动失败了,她不能让自己暴露。”
云黛笑着点头:“我们表面上是有苏净容的人,背地里又属于鲛人族,若是行动失败了,她既可以将此事嫁祸有苏净容,又可以推给鲛人族,自己反而能摘个干净。”
“我们,是刺杀狐王最适合的人选。”
......
三日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有苏净容非常繁忙,根本没时间搭理云黛和钟妙商。
婚期将至,她正忙前忙后地准备着,甚至没腾出时间去看望阿鸢和九方卿,自然更加不会知道云黛和钟妙商背后的一系列小动作。
或者说,在有苏净容看来,云黛和钟妙商是被她带回有狐宫的,又在危机时刻被她给保了下来,她根本就没想过她们会背叛她。
这一日,翡翠樽中的灵气终于蓄满了,云黛将其内的灵气转移到了钟妙商的本命法宝乾坤锦囊中后,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三日攒出的灵气,可支撑着她挥出一剑,虽然不多,但也增加了她们的胜算。
院子外面很快就传来了喧嚣声,钟妙商走至大门口,一把就将门拉开了,她就见守在她们院子外面等待着伺候的侍女也在伸着脖子看热闹。
见钟妙商好奇地四处张望,她连忙解释道:“是鲛人族的那位五皇子,他刚刚已到达了有狐宫,七殿下亲自前往宫门处将他接了过来。”
她掩唇笑道:“听闻这位殿下生得极为俊美,我们这些从出生就生活在千狐故城的,甚至都还没见过鲛人呢,七殿下专门在宫中修建了一处水池,就是方便宫中之人观赏的。”
钟妙商奇道:“那位鲛人族的五皇子若是嫁过来了,不就是你们的驸马吗?驸马还能被宫中下人随意参观?”
侍女也不觉得钟妙商的话冒犯,她得意洋洋地道:“在鲛人族时是皇子,在有狐宫中就成了人质,倒还不如我一个下人呢。”
钟妙商一脸的古怪之色,她转回头看了云黛一眼,云黛抬手示意她将门关上,于是钟妙商便再次将院子外的喧嚣关在了门外。
她在云黛对面坐下道:“这有狐宫的侍女看得还挺会见风使舵的。”
“都是这样。”云黛倒是不觉得很奇怪。
钟妙商想了想道:“我们得找个机会去会会那位鲛人族的五皇子,看看他什么水平,能给我们提供多少帮助。”
云黛“嗯”了一声,她也正有此意。
外面的吵闹声持续了很久,等到一切归于平静时,已经是中午了
。
云黛和钟妙商熟门熟路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一路摸了出去。
那位鲛人族的五皇子被安排进了阿鸢公主的住处,和他的女儿住在了一起,而那座院子外的守卫也增多了。
层层叠叠的侍卫们围着院子一排排地站着,均是一脸的肃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第六境的,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位第七境的。
想要避开这些人进入院子,就需要使用灵气了。
云黛拉住了钟妙商,调出了一缕灵气,使出了追影步潜入了附近的影子中,又转瞬跃进了院子里。
还未落地,云黛和钟妙商就看到了她们此行要见之人。
巨大的狐尾树立在院子的角落,树冠被修建成了漂亮的九尾狐模样,遮下的一片阴影中,摆着一张石桌。
阿鸢公主坐在石桌旁,叽叽喳喳地讲着这几日的遭遇,而兰姨则恭敬地立在小公主身后。
在阿鸢对面,坐了个青年,那应该就是阿鸢的父亲,鲛人族的五皇子苍舒寂了。
青年背对着云黛和钟妙商,安静地坐在石桌旁,于是率先落入云黛视线的,便是一头微卷的银发,如绸缎般的银发垂落至腰间,似盛着粼粼的月辉,那从发间生出的荧蓝鱼鳍则散发着冷色的灵光。
只是一个背影,便能看出这鲛人族的五皇子的确绝色。
云黛却在望见那抹背影时生出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她有些形容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是某种从她心底溢出的生理性的悸动,无法抑制,令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云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像是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受到了召唤。
她忍不住看向了青年的腰下,那里并未如她想象般的生着鱼尾与鳞片,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双修长的腿,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她还以为鲛人族即使在陆地上也会拖着长长的鱼尾呢。
阿鸢和兰姨最先注意到了云黛和钟妙商,阿鸢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她兴高采烈地抬起胳膊,朝着她们挥了挥。
于是那银发青年也跟着回过了头来,云黛也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过分精致的脸,苍白而幽冷,如蓝宝石般的双眸清冷到仿佛没有太多的温度,透着一种疏离的温柔。
那也是一张熟悉的脸,熟悉到让云黛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个称呼也缓缓从她心底浮现而出。
齐师兄......
她怎能想到,她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齐师兄。
原来那所谓的鲛人族五皇子苍舒寂,就是齐师兄!
原来阿鸢的父亲就是他......
云黛骤然停下了脚步,坐于树下的青年却站起了身,他好似比云黛还吃惊,那双蔚蓝的眼眸中仿佛荡开了一层层的波纹。
青年嘴唇微启,许久之后终于挤出了几个字来:“怎么......是你?”
钟妙商立即就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她也跟着云黛一同停下了脚步,疑惑
地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位鲛人族五皇子,目光在云黛和青年之间游弋。
钟妙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俩人怎么好像认识?
云黛没有做出回答,因为阿鸢在这时已经冲了上来,一头扎进了她怀中。
“姐姐!我爹爹来了!”阿鸢很高兴地拉起了云黛的手,就要将她往齐霄的方向拽去。
“阿鸢......”青年轻轻按住了小姑娘的肩,示意她不要如此失礼,他似是有些担心阿鸢会冒犯到云黛。
“爹爹!就是这个姐姐,她是很厉害的剑修!”阿鸢并未察觉到气氛的古怪,仍高兴地说着。
那双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就再次望了过来,他低声道:“阿鸢提及很厉害的剑修时,我早该想到是你了,只凭着一把剑就能不使用丝毫灵气战胜二十五名第六境,除了你,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说着,又似乎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阿鸢应当......没给你添麻烦吧?这孩子平时很乖的,她可能是太喜欢你了,才会如此冒失。”
云黛张了张嘴,她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一种很异样的眼神望着眼前的青年:“所以......我是该叫你齐师兄,还是该称你为苍舒寂?”
鲛人族的五皇子,又有一名人族女儿,她早该想到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否则她怎会在刚认识阿鸢没多久的情况下,就觉得阿鸢亲切。
她曾炼化过齐霄赠予她的淬苓天乌,本就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血亲,她自然是会觉得亲切的。
更何况妖族已与人族彻底断去联络了许多年,又不是随随便便哪个鲛人族都能随意出入十四洲。
认识人族,又能教女儿剑术的鲛人,能找得出几个呢?
阿鸢今年刚满三岁,而齐师兄离开十四洲时,正是三年前,想来那时他的女儿也才刚刚出生,他决定要回鲛人族,便直接带着他刚出生的女儿一同离开了。
只是云黛不明白,齐师兄为何要将淬苓天乌给她,而不是给阿鸢的那位母亲,淬苓天乌,不是鲛人族赠与配偶之物吗?若是被阿鸢真正的母亲知晓了此事,她要如何解释?
云黛心中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甚至隐隐有些愤怒。
“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钟妙商还觉得挺新奇的。
云黛“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冷淡道:“他是我师兄,不过只是我师叔的徒弟,也算不上太熟。”
“原来不熟吗?”钟妙商点了点头。
云黛和这位鲛人族五皇子认识一事,她仔细想了想,竟觉得并不意外,甚至还挺合理的。
这鲛人族的五皇子既然能有个人族女儿,他必定与人族关系紧密,更何况他女儿的母亲还是个剑修,他会认得云黛这个万仞阁的新任掌门是很正常的。
兰姨也走上前来,听了他们的话后,她也笑了起来:“还真是巧了!没想到走在路上都能在遇上五殿下的故友!”
齐霄却没去理会旁人,而是紧盯着云黛,他的睫毛很长,微垂下时,便自然而然地印下了一片阴影。
云黛冷漠的态度起初让他有些疑惑,随后他便明白了过来,他像是有些受伤,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变得格外沉寂,像一旺死气沉沉的水,含着浓浓的阴郁。
半晌之后,他缓缓重复了一遍云黛的话:“原来在师妹看来......我们不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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