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子刘翼已经代理朝政,据说陛下清醒的时候,也表示要退位养病,让刘翼提早登基。
内府已经接到了相关的旨意,开始准备筹办新帝登基的事务了。
琳琅知道,陶雅姝接下来要十分的忙碌。她的月份可比自己大多了,不宜操劳。
所以佛寺开光那日,她自告奋勇,应承下了新佛开光的事宜,毕竟她当初受封宜人的时候,就是应承着皇寺祈福的事务,对于皇寺祈福,也是驾轻就熟了。
而待她将这些杂事安排妥帖后,太子和太子妃临时到场烧一炷香,为陛下祈福,就可以了。
雅姝现在身子发沉,若有人帮衬,自然是好,可琳琅也怀孕着,如此操劳,可别累坏了。
琳琅笑道:“又不是须得我亲自摆佛灯,不过是提前看一圈,有无不妥罢了,累不到人的!”
雅姝觉得有道理,这才笑着应下。
以往楚琳琅去皇寺,不过是自己一辆马车,自去自回,轻省得很。
而这次下马车时,看到山庙前有几位僧人,连同提前到来的六王妃,和几位臣子夫人一起等着自己,真是有些吓了一跳。
当众人笑着相迎时,琳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如今可不光是皇室锦鲤的身份,更是朝中一品重臣司徒晟的夫人。
看到众人阿谀奉承,笑脸相迎的样子,楚琳琅不用摇龟壳都知道,自己夫君的官运应该会更上一层楼。
其中以六王妃最是亲切,都不叫她楚夫人,一张嘴,便是师母。
司徒晟是六皇子曾经的夫子,所以叫楚琳琅师母,显得尤为亲切。
六王妃虽然叫得亲切,其实心里也很没底。
毕竟楚琳琅当初跟周家闹和离时,她也曾经拉过偏架。虽然后来她听了六皇子的话,对楚氏还算和善。
可那时,她是绝没有想到,司徒晟居然会娶曾经是自己府内管事婆子的楚琳琅。
细细回想,六王妃发觉自己处处皆是怠慢。
如今四皇子和前太子纷纷倒台,而司徒晟却屹立不倒,跟凭空冒出的三皇子一副君臣和谐的光景。
楚琳琅更是跟太子妃陶雅姝情同姐妹。
这次不必六皇子吩咐,六王妃都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了。她最怕的,就是楚氏记仇,记着自己二妹妹谢悠然的夺夫之恨。
所以在山寺前接到了枢密使夫人楚氏后,六王妃便是加着小心,赔笑着说了二妹妹已经跟周随安和离的事情。
在父亲谢胜的安排下,谢悠然也要改嫁了。只是嫁得甚远,在靠海的浙城那边,是个四十岁的商姓鳏夫,家道殷实,官从六品,膝下有去世妻子留下的儿女三个。
谢胜知道自己二女儿的脾气,也是操碎了心,特意挑选的新婿,是个性子刚硬,能制住谢悠然性子的。
而且她嫁得远,少了谢家和她大姐夫的势,肯定要收敛些性子,踏实过日子。
只是那男人并不是谢悠然喜欢的样子,
长得矮胖了些,比较当初谢悠然看不上的王家公子,更似蟾蜍一些。
谢悠然自然不同意,可是谢盛却说这门亲,她也是高攀了。
毕竟她伤了身体,生育困难,京城知道根底的人,谁肯要她?这位虽然年岁大些,却已经有儿有女,大儿子已经有了功名,前途无量。
不看年岁长相,哪一点不比那个一无是处的周随安强?
最重要的是,商大人的父母皆亡,谢悠然嫁过去,不会受婆婆的气。
谢悠然在周家也算是吃足了苦楚,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从楚琳琅那抢来的姻缘如此不堪,更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跟楚氏一样,不能再生养的下场。
经历了丧女之痛,还有跟赵氏没完没了地争吵,这一次谢悠然总算听进了父亲的话,点头同意,远嫁浙城。
只是嫁给个年龄堪比自己父亲的老男人,谢悠然毫无喜气,整日闷在府里,只等过些日子,就要离开京城了。
楚琳琅听着六王妃绕着圈说话,当然明白她示好的意思。
她笑着对六王妃道:“等二小姐出嫁,我与司徒大人自然会备一份礼。司徒大人能实现心中的宏远抱负,全赖六皇子当初的提携。他常跟我说,六殿下虽则是他的学生,可六殿下大智若愚,豁达的性子,却让他受益匪浅。我与谢二小姐的恩怨,不过是因为一个心志不坚,见利忘义的男儿挑起的,那些个是非,我早就忘了。再说,若没有这些变故,我与司徒大人也就今生无缘了。您说这算不算造化弄人?你也要劝谢二小姐学会放下,这人世间,生为女子已经是万般不易。若是纠缠些陈年往事,便是负重前行,最是不该啊!”
她这一番话,看似开解六王妃和谢二小姐,实则是委婉向六王妃表示,自己就算一朝飞升,也不计前嫌,并没有找谢家麻烦的意思。
这也是楚琳琅的真心话。
如今三皇子虽然要一登大统。可是新帝继位,与百官的磨合也是一次大考。司徒晟作为新贵重臣,与老臣子的相处,更是一关。
她身为司徒晟的夫人,可不想借着丈夫的势,给他到处树敌。至于谢悠然之流,楚琳琅觉得自己已经前行太远,真是懒得回头看了。
她的话让六王妃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位楚娘子的性子还是那么爽利,就算如今成为了官娘子,也丝毫没有小人得志的架势,光是这点就让人暗暗点头。
接下来的行程,就是查看一下即将进行的祈福佛事,再欣赏一下已经移入皇庙的金身大佛。这等名匠巧手雕琢的巨型佛像,真是让观者肃然起敬。
楚琳琅在寺僧的指引下,专注看了一会。
可是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恶心劲儿,却突然袭上来。
她都来不及说话,在丫鬟的搀扶下,捂嘴奔到佛殿外,干呕了好一会。
当她再抬头时,却看见陶赞正在偏殿一角,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自己……
司徒晟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不认的。
楚琳琅原本也应该避嫌,可一旁给楚琳琅倒着茶水的冬雪却惊讶发现,楚琳琅却脸上带着微笑,走向了那原本已经转身打算离开的陶赞。
“陶寺官,好久不见啊!”
陶赞惶然转头,看着楚琳琅,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年岁不大的少年郎君,这几日有着天塌地陷的感觉。
他也是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活在世上的大哥。而他曾经暗暗倾慕的女子竟然成了他的长嫂。
陶赞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当初能嫁入杨家,靠的竟然是不名誉的手段。而正因为如此,他的兄长才不认他……
而相依为命的母亲,却因为遭了陛下厌弃,而被囚禁庙庵,他到处求告,却屡屡碰壁,甚至连他的外祖父,都不理他。
陶慧茹给儿子精心打造的温室骤然坍塌,陶赞在毫无防备下,遭受了人生的第一场暴风雨,已经被抽打得有些彷徨无助了。
他如今虽然还是寺官,却处处遭人排挤,所以这等日子,他却并没有靠前。
没想到,他的长嫂楚琳琅却突然走过来,面带笑意地与他打招呼。
他直觉想要应付几句,就急急离开。可楚琳琅看出了他的意思,飞快拦在了他的身前,有些意味深长道:“我对陶公子一直心怀敬意。当初您不嫌我才学粗鄙,替我拟写家书的善举,我也一直牢记在心。那些父母辈的恩恩怨怨,原本也是跟小辈没有关系。你无论怎样,都是司徒大人的弟弟,就算他表面不认,可心里还记挂你的……只是希望陶公子不要因为忘尘居士而迁怒司徒大人!”
她这一番释放善意的话,让陶赞变成了寻到母鸡的鸡雏,恨不得扑闪小翅膀,飞入长嫂怀中寻求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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