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窈窕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崔氏方才收回视线,汗巾子掩住下颌不易觉察地一抿唇。
尤大娘调脸看向董大妇,满是羡慕赞叹的口吻道:“董家奶奶好福气,这小姑娘嫩花儿似的爱煞个人哟。对了,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秋韵心神不宁地回到书坊,准备打发完客人再和夏兰计较。进了书坊,屋内人比她离去时候似乎多了些,却不闻人语,异常安静。
她顾不上细看,先朝木柞柜台上瞄了眼,看先前那客人买的纸笺是否已经给打包好。却哪里动了分毫?她走时所拿的两样纸笺原封不动在原处,并未见到瓷青纸和印金花五色粉笺。她欲问夏兰,却见她傻愣愣地半张个嘴巴朝着西侧方向,全然一副痴傻模样。
她略觉怪异,顺着夏兰的视线看过去,却见那方向处正背立着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乌纱幞头、深绿灰隐线团花襴袍、蹀躞革带、乌皮履,旁边站着那个春来,俩人正聚精会神垂头看木柞柜上摊开的一页纸笺。
秋韵的脸砉的一红,她蓦的想起自己先前顺手写下来的一纸心绪还未及收拾,当下疾步过去,将那页纸握在手中绞揉着一团。
女孩儿一时双颊映粉,俏挺的胸脯微然起伏,口气里略带了些嗔意,“尊台怎能不经许可便随便偷看别人写的东西呢?……”
那人抬起一双清湛如电的眸子定定看着她,秋韵被那凌锐的目光震慑,一时竟硬生生收住了话头不敢再讲下去。
让她更惊异的是:这男人生得太过昳丽!
秋韵不是没见过生得好看的男子,她的哥哥董泛也是生得极好的。可是,她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好看可以达到这种地步,好看也就罢了,还带着通身不容忤逆的棣棣威仪,看着颇具清贵之相。
那澄心堂纸上的字若是他写的,倒果然是字如其人了:遒美清峻,清贵入骨,有排奡纵横的高阔之气。
忽听春来在一旁低喝了一声:“不得无礼!”
那男子却并不介意,依然负手而立,神情淡淡,语调平缓:“原来是姑娘写的。姑娘若不是存心给别人看,却又如何将它随意置于案上?既然随意置于案上,不就是大方让人看的?如此,又何来偷看一说?”
晚钟入耳,丰秀儒雅——应该是让人赏心悦耳的。只那上位者日久而生的威仪凌然,让人不敢违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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