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乃齐国公府大郎大喜的日子,梨花从齐府满芳园探出墙,花落宾客席。
几个京城才子,实则是一群游手好闲的纨绔,举杯吟诗歌赋完梨花,后又扒着屏风看女客席。
那皆是未出阁的姑娘,雀儿似得嬉笑。
“诶,我家燕儿真好看。”
一个握着折扇的公子推开他,“去去去,你与你家燕儿都已议亲,来这看什么,别挤着我看。”
“自然是来看燕儿,陈兄是来看什么的。”
“自然是来看美人。”
“美人,这里这么多美人,陈兄看得过来吗?”
那人摇摇头,“本公子要看的呢,乃京城第一美人。”
旁边的公子哥都围过来,“京城第一美人?何许人也,能比得过醉花楼的花魁?”
男子打开折扇,“百倍,千倍。”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是这群自诩为才子里刚中了举的,他才高气傲,“陈兄这是说笑,未出现在本公子诗画里的,都不算美人。”
“是呀,这京城第一美人,也得我们几个见见评评,陈兄是在哪见的,哪评的,怕不是在梦里。”
众人哄堂大笑,捧腹嘲讽。
男子扇着折扇,摇头无视这群蠢材。
他想起一月前,清明雨落纷纷,他忘记带伞,忽而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里面的人伸出纤手,白如玉瓷,赠了他一把梨花画油纸伞。
他拱手道谢之际,清风吹起车帘,就在那时,他见到了妙人,愣了半晌。
“来了。”
公子哥们笑道:“什么来了。”
男子折扇扬起唇,“京城第一美人。”
众人顺去目光,望向门庭,倒要看看是何等美人。
却在看见的那一霎那,笑容僵住,皆屏住呼吸。
一树探出的梨花枝下,娉婷走来一个女子,肌如羊脂白玉,那张摄人心魂的绝容略施粉黛,淡扫娥眉,我见犹怜。青丝挽起,斜插两根碧玉簪,垂着晶莹流苏,步摇微晃,一袭月牙白莲花纹云裳拖曳,她身姿端庄,手肘间挽一条淡蓝色披帛,随风飘扬。
若说诗词比美人,那她便美若一首清冷的诗词,暗香浮动,皎若云纱。
总而言之,她的美朦胧,让人抓不住。
而唯有诗词里的仙子是抓不住的。
众人赞叹,“京城竟还有这般不可方物,美若天仙的女子。”
男子笑道:“试问,这算不算得上京城第一美人。”
“算,何止是京城第一美人,我此生所画全数女子,也不及她半分姿色。”方才那个自恃才高的举人望着门口失神,“不知这是哪位大人家的姑娘,叫何名字,我好作画写诗,让全京城知道,这京城第一美人有名了。”
男子答:“林尚书家的,芳名惊雨。”
“林惊雨?从未听过林尚书家还有个二姑娘。”
男子折扇一顿,神色微变,“乃府中妾室所生,是……庶女。”
其中一人唏嘘,“嗐,可惜了,是个庶女,我娘是不会同意我娶一个庶女的。”
旁边的人鄙夷,“那也是林尚书家的女儿,你若能娶到她,就烧高香谢祖坟吧。”
“都别说了,林二姑娘过来了。”
他们口中的林二姑娘朝女客席走去,途径屏风,众人纷纷想近览芳色。
“你过去点,让我再仔细瞧瞧。”
“你怎么不过去。”
“我过不去了。”
“我也过不去了。”
就这样你推我攘,屏风骤然倒下,一众公子哥摔了个墩。
惊得女客席众小姐尖叫,以及途径的林惊雨心弦一颤,那屏风朝她倒来,无任何躲闪之地。
闭眼之际,一只骨节嶙峋的手扶住屏风。
林惊雨微微抬头,入目是一身月白长袍,下摆渲染山水墨画。
男子生得清隽如明月,眉如远山,剑眉高鼻,门外头来的斜光勾勒在他颀长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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