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忧又是一笑:“三月前贺尚书家的小姐与秦世子订了婚约,初时还好,近半月不知怎的,三天两头要来闹一闹,今日下雪还算熄了些阵仗,姑娘若是见了往日,才知什么叫门庭若市呢。”
马车沿街走远了,洛久瑶回首,只望见那道鲜妍的影还立在原处。
她仍存好奇,靠着车门:“为何?是贺家小姐有心上人?”
“倒也不是,贺小姐是贺尚书已过世的发妻所出,听闻半年前那位夫人过世,贺大人才将人从临原镇接来。”
沈无忧摇头,“贺小姐定亲时应得痛快,来燕京这半年除了秦世子,也只同京中女眷打交道。”
洛久瑶想了一下:“那是他们相处不好,想要退亲?”
“也不是,秦王在崇昌一手遮天,与秦世子结亲不比嫁入宫中那般凶险,临原镇与崇昌不远,论起来二人还算半个故乡人,该是门好亲事才对。”
沈无忧晃了晃脑袋,“听闻贺小姐曾在临原镇行医补贴家用,性子本十分温和,是遇上秦世子后才总暴躁动怒。”
洛久瑶心下思量。
秦征的性子确是不好相与,竟从此时便显了初态吗?
马车辘辘驶过长街,西城门近在眼前。
洛久瑶才退回车内,马车却猛然颠簸。
沈无忧的怒喝声随后入耳:“敢在西平街当街拦车,你不要命了?”
洛久瑶稳了稳身体,下意识问:“无忧,怎么了?”
沈无忧微愣,轻声应:“让姑娘受惊了,是个胆子比命大的,讨饭讨到皇城门前来了。”
洛久瑶将车门推开一道缝隙。
行乞男子穿着发白的衣袍,手肘关节处打着补丁,正跪在车旁,膝盖半埋在长街未扫净的雪中。
他叩首,额头也埋入雪中,声音发抖:“这位大人,草民的幼妹病重,家中拮据,求大人施舍些银钱,救救草民的妹妹。”
洛久瑶没有犹豫,抬指点一点沈无忧的肩膀:“无忧,你且停在这儿。”
沈无忧攥紧缰绳,还未来得及问出口,洛久瑶的手再次伸到眼前。
沈无忧瞄一眼她摊开的手掌:“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洛久瑶扶着兜帽,压低声音:“你……能不能借我些银钱。”
沈无忧愣了愣,确认一遍才听见的:“姑娘说什么?”
洛久瑶掂了掂手:“我说,能不能借我些银钱……我身上没带钱。”
她也着实没什么钱,出宫时又匆忙,身上铜板至多够买两个包子充饥。
“姑娘,你或许不知,京中偏僻之地到处都是这样的人,每天换着借口讨钱。”
沈无忧犹豫着劝道,“姑娘今日施舍他,明日消息传出,就会有更多人循着车马的标识来拦。天下吹箫乞食的人这样多,便是将家业挥霍一空也施舍不完的。”
洛久瑶却道:“偏僻之地才会有乞者,但你瞧这人不顾被守卫打死贸然跑到西平街求乞,定是他家人的病耽误不得了。”
这样的人她曾见过许多,在若芦巷,亦或是在那段流落在外的日子里,她也曾因一张方子或是一包草药不展愁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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